心腹眼睛一亮:“末将明白了。”
赵佗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啊,跟随自己多年。只要起一个话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谁知道心腹接着说:“将军的意思,是不是立刻向陛下上一道奏折,状告槐谷子谋反?”
赵佗:“……”
心腹见赵佗一脸古怪,有些不安的问道:“难道不是吗?”
赵佗恨不得踹他一脚:“当然不是。槐谷子可以随便告人谋反,你可以吗?你是学会了炼丹,还是做了伏尧公子的师父?”
心腹懵了。
赵佗长舒了一口气:“告人谋反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做的。不要觉得槐谷子可以做,你就可以做。人和人,不一样啊。没有自知之明,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明白了吗?”
心腹紧张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么,将军的意思,是如何处置这粪金?”
赵佗想了想,说道:“你立刻集合全军将士,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此事。我要让将士们都知道,他们要在这崇山峻岭中,继续艰难跋涉,回到咸阳城。”
“而这个叫粪金的人,会饱餐一顿,沐浴更衣,舒舒服服的先他们一步回去。”
心腹心领神会:“那些将士,定然会大为不满,然后将军便可以顺水推舟,将粪金留下来。”
“然而,粪金即使留下来了,也会受到将士们的敌对。从此便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赵佗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理。”
他有些得意的说道:“槐谷子想要带走的人,我偏偏要留下他。槐谷子想要向什么粪翁卖好,我偏偏不许。哈哈,真是快意。”
心腹笑眯眯的去准备了。
半个时辰之后,赵佗的三千人马,以及三百役夫,都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集合了。
赵佗把信使请了出来,然后微笑着说道:“何人是粪金啊,你可认得?”
信使无奈的说道:“在下从未见过粪金,如何认得?”
赵佗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下面的将士,大声说道:“何人是粪金啊?立刻站出来。”
三千三百人中,至少有一两千人看向粪金。
于是粪金忐忑不安的站出来了。
赵佗有点纳闷呢:怎么好像这些士卒都认识此人?
不过赵佗也没有多想。
他冲粪金点了点头:“你要回咸阳了。”
粪金纳闷的看着赵佗,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不正是在回咸阳吗?”
其他的士卒也有点纳闷,不少人藏在人群中问道:“将军,难道我们不回咸阳了吗?”
赵佗呵呵一笑,说道:“我们自然也是要回咸阳的。不过我们是要牵着马匹,抬着辎重。护着伤病之人,缓缓的在南越之地跋山涉水,走出这密林之后,才能回咸阳。一路之上,要忍受着瘴气、湿热、疾病,实在辛苦啊。”
“而粪金便不同了。粪金要沐浴更衣,吃几块肉,喝几杯酒。带着粮食,骑着快马,舒舒服服的的赶往咸阳。”
旁边的信使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既然能被李水派为信使,那就肯定不是笨蛋。
信使觉得,赵佗的话有点欠妥了。
他这么说,不会让部下的将士恨上粪金吗?
当然了,信使不清楚赵佗的为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赵佗是故意这么说的。
粪金一脸惊奇的看着赵佗,有些纳闷的问道:“将军,小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役夫,为何……为何能吃酒肉,先一步回到咸阳?”
赵佗淡淡的说道:“商君别院来要人了。或许你和咸阳城中的权贵有关系。总之,他们要叫你回去,免得你死在路上。”
赵佗说完之后,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士卒们的反应。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士卒们的反应很奇怪。几乎没有人嫉妒,大多数人甚至在恭喜粪金。
有人说道:“粪兄,想不到你是深藏不漏啊,竟然认识谪仙。”
有人说道:“回到咸阳城后,你可要照拂我们啊。”
还有人说道:“粪兄,你这一路要小心啊,出了南越,便是楚地。这地方不太平,多盗贼。尽量不要走人烟稀少的小路。”
还有的人眼圈泛红,对粪金说道:“粪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莫要忘了小弟。”
赵佗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士卒不羡慕吗?不嫉妒吗?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旁边的信使一脸感慨:不愧是谪仙点名要找的人啊,果然有过人之处。
赵佗有点恼火。他看了看身边的心腹,心腹会意,立刻找来了十几个士卒。
心腹将他们带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当中,冷冷的问道:“粪金要先回咸阳了。不必似尔等这般受苦。你们不羡慕吗?”
这些士卒干笑着说道:“羡慕,自然是有些羡慕的。然而,粪金为人不错,任谁有了伤病,他都尽心照顾。他这样的义士,能先我们一步回去,倒也理所应当。”
心腹心中有些发愣:这粪金,在军中倒是颇受欢迎啊。
心腹想了想,对他们说道:“今日粪金可以回去,明日旁人亦可以回去。一旦坏了规矩,军心可就乱了。”
“你们在行军打仗,奋勇杀敌的时候,有人却被偷偷的带走了。你们能甘心吗?”
这些士卒都愣了。
心腹淡淡的说道:“一会回去之后,向将军表明心迹,反对这个粪金回咸阳,明白了吗?”
有几个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点不情愿。
心腹面色阴沉的说道:“这件事做好了,自有重赏,若做不好,呵呵。”
士卒们听出味道来了,他们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件事,是赵将军让我们做的?”
心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淡淡的说道:“你们不要管谁让你们做的。做这件事,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粪金即便与你们有私交,也不能因为此人,坏了军心。”
“过一会在将军面前,你们可以请求将军,重重的责罚粪金,以儆效尤,免得此人乱了军心。”
士卒们沉默了一会,有五个人拱了拱手,说道:“我等……我等曾经病重欲死,全赖粪金照看,方才捡了一条性命。若让我们恩将仇报,实在做不到。”
心腹冷漠的打量了他们几眼,然后问其他的人:“你们呢?”
剩下的这几个士卒也猜到了,这八成是赵佗的授意。
他们虽然和粪金关系不错,但是并没有什么救命大恩之类的。现在冲粪金落井下石,就能得到赵佗的器重,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们齐声说道:“任凭将军驱使。”
心腹满意的笑了。
信使已经准备带粪金回去了。
但是赵佗始终磨磨蹭蹭,找各种理由。
一会说粪金还没有喝酒,一会说粪金还没有更衣,一会又要看信使的文书全不全。
信使不是笨蛋,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赵佗好像在拖延时间。
夜长梦多,恐怕要出问题啊。
信使更着急的想走了。
这时候,赵佗的心腹带着那十个人过来了。然后朝赵佗微微点了点头。
赵佗心中大乐。
恰好信使又在旁边说道:“赵将军,我看已经准备的够充分了,我们这就离开吧。”
赵佗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信使松了口气,立刻就要去牵马。
赵佗忽然又说道:“不过……秦法严明,本将军又一向一视同仁。如今大军带着辎重,在崇安峻岭之中艰难前行,而粪金却独自一人轻松上路,似乎有些不合适啊。万一军心浮动,那可是大事。”
信使疑惑的盯着赵佗,心想:此人莫非是失忆了?这个问题刚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眼看要走了,信使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他微微一笑,很是耐心的说道:“赵将军怕是忘了,这两件事,在下刚才都已经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