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等楚国安定,时机成熟,便将楚怀王废黜,由我王氏做这个楚王。”

王翦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恒,半晌之后才说道:“你父亲说你胆大包天,今日老夫终于见识到了。”

王恒微微一笑,说道:“孙儿只是穷极思变罢了。孙儿出身寒微,只能剑走偏锋,否则的话,哪有出头之日?”

王翦叹了口气:“恒儿啊,你这么做,不顾身后名了吗?将来史官如何记述我王氏,你没有想过吗?”

王恒笑眯眯的说道:“商汤、周文武,他们都是弑君篡逆之人,如今他们的身后名如何?”

王翦犹豫良久,低声说道:“此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

王恒也没有意外,他低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孙儿自然也不会做。不过,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若祖父答允的话,我立刻命人寻找楚王后裔。”

“若我们用得上,便将他扶持为楚王,若用不上,则一刀杀掉。”

王翦点了点头。

王恒又说:“除此之外,还要尽快在军中安插亲信,上至将领,下至伍长,最好都是我们的人。如此一来,一旦有变,这十万大军,可以跟着我王氏走。”

王翦又答应了。

他看着王恒,叹息着说道:“近日老夫一直在想,你究竟是我王氏的福星还是灾星。你的所作所为,或许能让我王氏中兴,又或许会让我王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王恒说道:“孙儿只是一条船而已。如今王氏被困于孤岛之上,外面洪水滔天。不乘船,终有一日要被淹死。而乘船的话,或许能上岸,或许小船倾覆,更快葬身鱼腹。孙儿既非灾星,亦非福星,不过是王氏的一条出路罢了。”

王翦点了点头:“罢了,你去吧。”

王恒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

王氏大营附近山头上,有一个人正在用望远镜看着这边。他就是李信的侄子,李记。

李记一边看,一边啧啧连声:“这王恒又出来了,带的还是最信任的随从,恐怕又要有所动作了。来人啊,跟上去。”

李记身边一个叫李丙的仆役,答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李记来到楚地已经十余日了,他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入王翦的大营,而是躲在附近的荒山上,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王翦。

现在李记掌握了不少东西。比如王翦和项梁接头的地方,王翦偷偷给项梁私自运送粮草的地方。

这些证据,随便一条拿出来,都足以定王翦的死罪了。

不过最近王翦和项梁厮杀的很热闹,像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和往日那种故意演戏并不相同。

李记起初的时候也挺纳闷,最后只能认为,是这两个人闹掰了。

现在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唯独没有发现宋留的踪迹。这有两个可能,要么宋留被杀了,要么宋留被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躲在荒山上用望远镜看是看不到的,因此李记打算进入军营,悄悄的探查一番。

来楚地之前,嬴政给了李记一份名单。上面的将领都是嬴政亲自任命的,可以信得过,到了楚地之后,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但是李记对此有点不放心。这地方山高皇帝远,谁知道他们在王翦的淫威之下,有没有起别的心思?若他们投靠了王翦,那自己就是自投罗网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李信也给了李记一份名单。在出征的将领中,也有一些人是李信自己的人。

不过李信也不是故意要拉拢将领,而是这些人要么受过李信的恩惠,要么曾经跟着他征战四方,因此对李信极为崇拜。

李记比对了一下两份名单,发现其中都有一个叫刘威的人。这个人,应该靠得住。

于是李记偷了一身衣服,假扮成秦兵,进入了刘威的营中。

白天的时候,李记还能浑水摸鱼,但是当士卒们开始吃饭的时候,李记就藏不住了。因为士卒们以伍为单位埋锅造饭,很容易就会发现,李记不属于任何伍。

每当这时候,李记总是躲起来,偷偷吃自己带的干粮。不得不说,这几天过得真是凄惨。

每天李记总是用各种借口,明察暗访,寻找宋留的下落,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后来他干脆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寻找。从宋娥那里,他知道宋留的长相。更何况,宋留一个老头,若真的在秦兵中间,应当会很显眼的。

可惜,李记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这样找来找去,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在刘威的军营之中,有一处不起眼的营帐。这营帐很小,甚至有些破旧。每次李记想要靠近的时候,都被人给呵斥走了。

然后他才发现,在营帐附近,总有一队兵马,约莫一百多人,四处徘徊。这一百人看起来是在闲逛,其实是在暗中看着这座营帐。

这样一处破破烂烂的营帐,至于用一队人专门警戒吗?而且用的是掩人耳目的方式。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里面有重要的宝贝,要么里面有重要的人。

李记觉得后一种可能比较大。他甚至隐隐猜到了,宋留就很有可能呆在里面。不过……如何与宋留取得联系,倒是一个难题,李记有点犹豫,要不要直接找到刘威,亮明身份。

…………

王翦正坐在营帐之中,研究楚地的局势。之前王恒的那番话,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不住地徘徊。

做楚王?那总比在朝廷中做个将军好啊。可是……这楚王能做安稳吗?大秦的虎狼之师,能放过自己吗?

王翦正在纠结,忽然王恒急匆匆地进来了,对王翦说道:“项梁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王翦问道:“是什么东西?”

王恒拿过来了一个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弓。

这弓并不是什么宝弓,只是普通的弓罢了。它已经被用的半旧,多有磨损,甚至上面落了很多灰尘,脏兮兮的,像是多年没有动过了。

王翦呵呵一笑:“飞鸟尽,良弓藏?项梁这是在劝我啊。他现在明白自己是飞鸟了?之前居然敢袭杀我的亲军,真是愚蠢。”

王恒低声说:“孙儿已经与他的人接触过了。项梁说,是我王氏的亲信,先杀了他的五千人马,他以为我王氏要过河拆桥了,这才报复。”

王翦皱了皱眉头:“胡言乱语,哪有此事?”

王恒说道:“孙儿也是这么说的。大概是项梁认错了人,将其他将军的人马,认成了我王氏亲信。”

王翦点了点头,对王恒说道:“那项梁这么说?”

王恒微笑着说道:“项梁只剩下了三百余人,个个带伤,当真是疲惫不堪了。他请求依照往昔惯例,我王氏依然暗中资助他,而他也愿意做好这飞鸟,让我王氏这张弓有用武之地。”

王翦想了想,说道:“可以,自然是可以。不过老夫对项梁的能力,是越来越怀疑了啊。”

王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因此,孙儿建议。与项梁的合作,不妨继续下去。除此之外,怀王哪那边,也应当做些准备。若项梁当真不行了,我们还有一个怀王可以利用。”

王翦点了点头:“好,便照此做吧。”

王恒却没有走,而是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王翦问道:“是什么事?”

王恒低声说:“近日,我一直在军中安插我们的人。其他的地方,都比较顺利,唯独在刘威那里,遇到了一些阻力。”

“刘威有一个亲信,名叫刘风。此人原本是一个乞丐,后来跟了刘威,也就姓刘了。此人是一个百夫长,他那一队人,极为顽固。我想白白塞给他几个士卒,他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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