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斗绞尽脑汁,把一篇奏章写的花团锦簇,滴水不漏。
等他写完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他意犹未尽,又认真的读了几遍,细心誊写好了,这才放心的睡去了。
牛斗一个下午都没有出门。他倒不知道,咸阳城出事了。
城中出现了很多请愿团。有的由方士组成,有的由黔首组成,有的甚至黔首与方士混杂。
大大小小的请愿团,人数十几人到即使人不等。他们拦住街上所有朝臣的马车。
上来就是一番哭诉。祈求朝臣在陛下面前说句好话,不要遣返方士。
这一日,凡是上街的朝臣都收到了骚扰。到后来,已经没人敢出来了。
而那些请愿团不折不饶,又来到朝臣家中。
他们在朝臣家门口,一个劲的念叨,希望各位大人能够主持公道。
甚至于出入府中的仆役都受到了他们的骚扰。在请愿团看来,仆役那是朝臣身边的人,如果搞定了仆役,由仆役说上几句好话,没准也有用。
起初的时候,这些仆役被方士们恭维了几句,觉得有点飘飘然。到后来的时候,每遇见一个请愿团,就被拉过去哭诉一番,仆役们也有点烦了。
尤其是牛斗府中的仆役,上街的时候居然也被拉住了。
他只好无奈的说道:“我是牛斗大人府上的。”
此言一出,拉住他的请愿团一阵沉默。
这仆役本来打算离开。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打。”
于是请愿团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仆役瞬间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若非有巡逻的秦兵看到,这仆役恐怕就要当场死于非命了。
请愿团不敢打牛斗,还不敢打牛斗家的下人吗?这个思路启发了其他的请愿团。
专门有两伙人埋伏在牛斗家附近,出来一个人揍一个。
牛斗家的仆役,已经绝望的很了,偏偏牛大人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肯出来,并且事先言明,他正在写奏章,必须专心致志,任何人不得打扰。仆役们只好大门紧闭,祈祷着这些乱子赶快过去。
秦皇宫门口,李水早早的就带着伏尧等在这里了。
伏尧打着哈欠,对李水说道:“师父,你当真不困吗?”
李水也是哈欠连天:“你觉得呢?”
他拍了拍伏尧的肩膀:“为师为了教你治国之道,起早贪黑,殚精竭虑啊。”
伏尧有点纳闷,心想:什么时候教我治国之道了?带着我站在宫门口,也算是治国之道?教授治国之道,不应该像淳于越那样,带着扶苏进入书房,侃侃而谈吗?
伏尧想了一会,越想越困,干脆靠在一根石柱上打瞌睡。
这时候,有个小宦官急匆匆走进来了,手里面还捧着一份奏章。
李水拦住他,问道:“这是何人的奏章?”
小宦官愣了一下,他有点纳闷:谪仙怎么这么大胆,连奏章都要私自拆阅不成?
那小宦官说道:“是牛斗大人府上的。”
李水哦了一声:“是牛大人的奏章。牛大人乃国之栋梁,必定有要事呈奏陛下,你快去吧。”
那小宦官松了口气,急匆匆地走了。
他还真的挺怕李水私阅奏章,毕竟这家伙胆大包天,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偏偏干完了之后还有免死金牌,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如此一来,私拆奏章的罪过,就要落在小宦官身上了。
小宦官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变成季明二世,就不由得一阵阵后怕,跑得更快了。
李水看着小宦官的背影,连连点头:“看他跑的还这么快,牛斗这奏章中,必定有要紧的大事啊。徒儿,你猜一猜,这奏章里面写了什么?”
伏尧纳闷的问:“这怎么猜?”
李水到背着手说:“做君王的,首先要学的,就是猜别人的心思。猜对了,就不会受人蒙蔽,就可以从从容容的掌控他。”
伏尧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到:“牛斗这么早给父皇上奏章。必定是有事。而最近他负责的,无非是遣散方士的事。难道不顺利?”
但是很快伏尧又摇了摇头:“不对,若当真不顺利。他不会一大早就送奏章来,而应当先把事情解决再说。除非……事情很大,他弹压不住。那也不可能,一群方士,还能谋反不成?”
伏尧分析来,分析去,对李水说道:“徒儿认为,这奏章之中,想必是好消息。或许牛斗已经将方士遣散了,所以特地上奏折来邀功。”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难怪嬴政喜欢伏尧,这家伙确实很聪明啊。
可很快又有一波朝臣进宫了,每个人都唉声叹气,显得闷闷不乐的。
李水笑眯眯的问:“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那些朝臣说道:“谪仙真是聪明,躲在宫中多清净?你是不知道,咸阳城快乱成一团了。”
随后,朝臣们摇着头向嬴政的书房赶去了。
这拨人刚走,另一波朝臣又来了,同样的垂头丧气。
李水和伏尧数了数,短短的半个时辰,一共来了三十多位。
这些朝臣一路走,一路抱怨,李水和伏尧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咸阳城现在出现了不少方士和贫民。
他们也不闹事,就是专门拦着朝臣哭,抓都没办法抓。
伏尧有些纳闷的对李水说道:“师父,由此可见,牛斗是失败了,咸阳城被他搞得乱糟糟的。可他一大早来上书,是什么意思?”
“若是邀功,好像不太可能。若是请罪,似乎又早了点,总应该解决了城中的乱局再请罪吧?”
“莫非是徒儿太愚笨了?想破了头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水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有时候,你看不懂一个人,并不是你不够聪明,而是你不够笨。那些蠢材的行事方式,有时候是很出人意料的。咱们走吧,去陛下的书房看看,验证一下你的猜测对不对。”
李水和伏尧走到嬴政书房的时候,看见不少人都已经来了。王绾、李斯、赵腾……朝中重臣基本上都在。
但是淳于越没来,可能觉得牛斗是他的人,不好意思落井下石。
王绾正在向嬴政汇报咸阳城中的情况:“陛下,从昨日开始,那些方士与贫民,非但没有离去,反而聚集在一块,当街阻拦朝臣,哭诉不休。”
“有些胆大妄为之人,甚至围住了朝臣的府邸,日夜哭号,令人不堪其扰。”
赵腾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不仅如此,城中的一些商贩、工匠……也加入其中,骚扰朝臣,本职本业都弃置不顾了。如今城中脏污遍地,无人清理。店铺关门歇业,想要买些东西,都无处可去。”
其他的朝臣都纷纷点头,一个劲的附和。
嬴政纳闷的看着他们,然后拿出来一道奏章,说道:“这是牛斗刚刚送来的。说咸阳内外,秩序井然。方士已经离去,黔首各安本业。为何与诸卿所言,大不相同?”
嬴政把奏章递给了王绾,王绾看完之后,一脸的震惊:“这牛斗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陛下?”
李斯接过来看了两眼,叹了口气:“想不到牛斗此人,看起来忠厚老实,竟然会做出此等事来。”
赵腾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种谎言,岂能瞒得住陛下?这牛斗,真是愚蠢不堪。”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嬴政对身边的小宦官说:“传牛斗进宫。”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将公子们带过来,共同参议此事。”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想法了。
听说近日皇帝有打算给诸公子封王,镇守四方的打算。估计再过些时日,就要实行谪仙提出来的郡国并行制了。
今日把诸公子叫来,商议此事,恐怕也有要考较他们的意思。
时间不长,诸公子先到了。
嬴政随便点了一个博士,让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