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有点纳闷,扭头看了看熊嚭,问道:“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熊嚭见发问的人是胡亥公子,也不敢怠慢,立刻说了两个数。答案竟然与景告等人的一样。
胡亥有点懵了:不可能啊,我明明验证过了。
熊嚭干笑了一声,试探着说:“公子是不是一时疏忽,把圣人的头和脚也算进去了?”
胡亥啊呀一声,如遭雷击,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
半个时辰后,开始考常识。
这一门比较简单,毕竟是常识,只要智商正常,了解天下大事,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一般都能答出来。
商君别院出来的人,就回答的很好。但是景告和魏铜两个人,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赢了一切好说,万一输了,他们的人头就不保了。
魏铜看着面前的一道题,有些发愁。其实这道题,只要答上天圆地方四个字,就可以了。
但是经过商君别院的熏陶,他脑子里面总是不由自主的闪现出李水的那句话来:天圆地方?呵呵,如果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天怎么把地罩住?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让魏铜抓耳挠腮。最后他咬了咬牙,在试卷上写下:人间浑圆如巨球,我等居于其表。
写完之后,魏铜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景告,景告也正在看着他。这两人同病相怜,相视一笑,别提多苦涩了。
…………
考场外,魏丈和景绻正坐在一块。
两人都是富贵人,体面人。可是今天却像是贱民一样,直接靠着墙根,相对而坐。
他们提着一壶酒,两人轮流对着壶嘴喝,你一口,我一口,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两位,好雅兴啊。”旁边忽然传来一个贱兮兮的声音。
二人抬头,发现是熊达。
景绻呵呵冷笑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了,懒得和熊达说话。
熊达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是关东豪强,亡国之余,何必闹成这样?”
魏丈瞟了熊达一眼:“你想如何?”
熊达说道:“不久前,我已经找过淳于博士了。淳于博士,对我倒是没有偏见,对大部分的关东豪强,也没有偏见。只是对你们几位,有些意见,你们毕竟跟槐谷子走的太近了。”
景绻和魏丈都没有说话。
熊达又说道:“谪仙,确实有些本领。然而太过招摇,不懂得藏拙。树敌极多,害人无数啊。”
“他买卖宅院,贩卖仙酒,几乎把权贵们的家产掏空了。似这等人,谁不恨他?他现在能够呼风唤雨,只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爱罢了。这样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
“十年之内,他炼不出仙丹来,宠爱还有吗?十年之内,他炼出仙丹来,宠爱还有吗?”
景绻和魏丈都没有说话。
熊达看着这两个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二位,不如你们投奔淳于博士吧。咱们关东豪强,加上淳于博士和扶苏公子,几乎是整个天下了,什么事做不成?”
景绻和魏丈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熊达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们不乐意?”
魏丈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熊大人,这咸阳城中,有多少人要对付谪仙?有一个人捞了好处吗?更何况,谪仙对我们有大恩啊,我们岂能背叛他?”
景绻也缓缓点了点头:“谪仙虽然做事有些率性而为,不过心地并不坏。大秦有谪仙,想必会蒸蒸日上,熊大人又何必与他做对呢?”
熊达呵呵笑了一声:“这么说,两位是想顽抗到底了?”
景绻和魏丈还是不说话。
熊达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胜负出来之后,小儿必定履行赌约,绝不会手下留情。”
魏丈一听这话,心里面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猛的站起来,大声说道:“若小儿胜了,也绝不会留情。”
景绻也一脸豪气的说道:“不错。”
熊达咬了咬牙:“好,二位真是有骨气。劝你们早日备好棺材。”
熊达气呼呼的走了。
景绻和魏丈对视了一眼。魏丈忽然说:“你……有把握吗?”
景绻摇了摇头:“你呢?”
魏丈也摇了摇头。
刚才这两个人还一脸决绝,等熊达一走,他们顿时垮下来了。又开始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
他们两个不想背叛李水,因为觉得李水毕竟是谪仙,没准能赢。
从感情上,他们也不愿意背叛李水,毕竟李水这个人,对他们还算不错,他们本来都是豪强中的末流,时不时就要受到欺负的,自从跟了商君别院,倒是扬眉吐气了一阵子。
更何况,他们也不敢背叛。谪仙对叛徒,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啊。一旦背叛,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儿子了,没准要举家灭族。
当景告和魏铜等人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父亲已经喝的烂醉如泥了,只能命几个仆役,把人抬了回去。
一路上这两个人都在说醉话,他们讨论的很激烈。魏丈说,咸阳城西有一座棺材铺,价钱公道。景绻则说,钱不是问题,城东那一家做工更好。
这一路上,景告和魏铜都听的心里发毛。
…………
皇宫之中,那些小吏正在加班加点的阅卷。
这时候,文学一科已经阅卷结束了,只是还没有拆封罢了。
嬴政在睡前视察了一番。结果有几个小吏,一脸愁眉不展的拜见了嬴政,说道:“陛下,这试卷,有一些问题。”
嬴政微微一愣,问道:“有人作弊?”
小吏说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有些考生,解题的思路颇为怪异,古往今来,没有这么干的。所以这到底是对是错,小人也说不明白。”
嬴政好奇的问道:“他们的答案可是对了?”
小吏说道:“答案倒是对了,只是这过程,有些匪夷所思啊。”
嬴政说道:“把试卷取来,让朕看看。”
小吏挑出来一份试卷,呈了上去。
嬴政看了两眼,哦了一声,说道:“是鸡兔同笼啊。”
这题目他也有所耳闻,知道解题方法颇有些繁琐。不过这考生的答案,却是极为简洁。只是写了寥寥数行,就得出来了答案。
旁边那小吏说道:“不止一个人如此作答,一共有二三十个人,都是这么写的。”
嬴政微微一笑,心想:“这似乎是槐谷子的风格。”
他问小吏:“命题人怎么说?”
小吏躬身答道:“几位大人争论不休。有几位大人认为,得出正确的结果来便可。这题目所求的是答案,考生用何种方法,并没有受到限制。”
“也有几位大人觉得,过程也尤为重要。否则的话,考生随便编造几个数,然后胡乱的写一些不知所云的过程,也要让他得分,那岂不是荒唐?”
“剩下的几位大人没有主意,想要陛下决定。”
嬴政想了想,淡淡的说道:“这题目是对是错,暂时搁置起来,你们去看其他的题目好了。明日一早,朕会与群臣商议,给你们一个答复。”
小吏应了一声,又回去看试卷了。
而嬴政叫来了一个小宦官,说道:“传令,槐谷子、李信、淳于越、赵腾、王绾、李斯,明日天亮时分,入宫议事。”
小宦官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水就打着哈欠到了皇宫门口。
这时候是寒冬,正冷的时候。哈口气感觉都能冻上。李水身上裹着皮大衣,脚上踩着皮靴子,怀里面抱着暖炉,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宫门口,淳于越也正在下车,和李水一比,他的衣着就寒酸多了。
老头站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看起来极为可怜。
李水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暖炉借给他用用。结果淳于越瞟了李水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