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步行街,长沙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人流量相当的大。
尤其是夏季的时候。
尽管现在是初冬,天气有点冷,但依然没能阻挡老百姓的热情。
整条街虽然比不上夏季,但也是人来人往的。
这条街,白云来了许多次。
每次来便会买这儿的烧烤吃,尤其是烤鱿鱼,相当好吃,一吃便停不下来。她一来,手上必定是塞满。
这次来,空气中依然飘着烧烤味,其中还混着白云最爱的鱿鱼味,让她流了一地的口水。可是来的性质不同了,所表达的情感也不会同。她的目标不是好吃的烧烤,而是街上哪个地方可以唱歌。
她边走边寻觅着。
远处传来歌声。
她快步去看个究竟。
只见步行街中段是一个大广场,四通八达。
有人在这个广场上搞直播,尽管广场风大,却无法阻止网红与粉丝互动的激情。
白云细数了一下,竟然有十几个网红搞直播。他们之间隔得较远,各搞各的。
她停顿了一会,便从原路返回来,毕竟自己是街头唱歌,需要人多的地方才行。
她选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而人流量较多,可以多多少少吸引一些人注意。
她打开小音箱,先唱一首《听闻远方有你》,看看行人的反应。
她放松心情,随着开头曲响起,调整了嗓子。
她刚刚唱了第一句,一个空纯净水瓶子砸在她后脑勺,随即一个超级大妈级嗓门向她大吼:“卖唱的,滚一边去卖唱,别妨碍老娘做生意,玛玛的,什么东西!?”
白云连忙关了小音箱,停止唱歌,说了一声:“对不起!”便匆匆离开。
奔跑了几步,回头见没人追上来,便放慢了脚步。她感觉自尊性受到打击,心里超级难过,有眼水正在从眼角流出来,她忙用手擦了擦,一定不能轻易让眼泪流下来,这点委屈都受不了的话,以后也不必在社会上闯荡了。
擦干眼泪,生活继续。
选了一个中间地带,离商铺远远地。
确定下来,她又开始她的街头表演了。
这次,唱到一半,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过来了。
看到他们朝她走来,白云心中一个咯噔。
“美女,你要唱歌可以去广场那边唱,步行街有步行街的规定,请你配合!”一个保安向她先敬了个礼,然后用带训话的声调说。
白云连忙收音,关小音箱,向两个保安说声:“不好意思!”
两个保安在她背影后面对话了几句,“如今女的想出名想疯了,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正经工作不去干,尽整些没用的,无聊的事去干。”
“还不是吃不了苦,想一步登天呀。”
“唉,这个社会,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什么不懂的,像咱们普通人这样脚踏实地的干,只能生活在最底层,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呗!”
“认命吧,兄弟!”
“嘿嘿!”
白云再次回头看那两个保安时,他们已转街角去了。
霓虹灯下,她停下脚步,肩挎小音箱,左手握麦克风,右手拿着点歌单,站在街上,一时之间不知去哪。
一阵冷风刮来,吹动了她的长发,发丝在半空中乱飞,如同她此刻的心绪那样。
万事开头难!
良久,白云没有挪动脚步。
“妹子,大妹子!”一位貌似热心的大娘走了过来,看着她,向她开口说话。
“娭毑,莫子事?”白云含笑说,声音如银铃,清脆悦耳。
“你想唱歌赚点钱,去南门口,那儿夜市摊多。”大娘向她真诚的提议。
白云经她提醒,想起步行街那端的尽头便是夜市一条街的南门口,在当地非常有名气,是老字号了。她一拍额头,失声笑道:“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随即向大娘说,“娭毑,谢谢您老。”
“不用谢,你一个年轻姑娘,出门在外,不容易呀!”大娘摇头晃脑,负手走开了。
白云有了一个去处,步子也轻盈多了。
很快,便到了步行街尽头,已能看到南门口。
穿过大石墩,脚下便是南门口了。
南门口,人间烟火之地。
看似凌乱不堪,其实却最贴近广大劳动人民生活。
马路两旁人行道上全部被摊位占领了,行人只能在桌椅缝隙穿插着。空气中充斥油烟味,浓浓的,呛着行人的眼喉。
白云被呛了几下,眼睛被烟熏出泪水来。
她走到一处摊位前。
只见摊主短袖,在火光中卖力的炒着菜肴,貌似用尽全部功夫给顾客带来舌尖上的颤动。
些许的寒风无法阻挡摊主火热的干活。
白云信步来到一张有几个男青年桌子前。
这几位男青年正在喝酒,谈天,貌似说得嗨,吃得香。
“请问你们要点歌吗?”白云鼓起勇气,左手伸出点歌单,脸上荡漾着笑容,声音尽量保持最柔和的调子,使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滚!别打扰老子聊天,不带看相,活该卖唱!”一个略带酒意的男青年一拍桌子,将桌上碟儿,碗儿等震得响。
“对不起,打扰了!”白云慌忙道歉准备离开。
隔张桌子有个长相一般,较为年轻的女孩向她招手高声说:“唱歌的,过来,我们点歌!”
白云连忙过去。
“美女,你好,请问点什么歌?”白云将点歌单递过去。
那女孩接过来,看了一眼单子,“醴陵妹子,你是醴陵人?”
“是的!”白云微笑回答。
“醴陵在哪?”女孩旁边的男青年问。
那女孩白了他一眼,“文盲,瓷城听过没有?”
“好像听说过。”男青年说。
“醴陵便是百年瓷城,懂不?”女孩轻敲他的额头。
“不懂!”男青年嘻嘻一笑,非常高兴的接受女孩的敲打。
“来一首《一半疯了,一半算了》吧!”女孩将歌单递回,“多少钱?”
“十元一首!”白云接过歌单,调了小音箱。
“唱吧!”女孩说,“唱得好,我们会多点几首的!”
“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白云自信满满的说。
一首较为活泼的歌喝响起来。
她唱了几句,原来那桌喝酒的几个男青年中一个拍桌大呼:“唱什么唱,打扰老子聊天,马上停下来,不然给你颜色瞧。”
白云稍一迟疑。
“别理他,臭酒鬼!”女孩轻蔑的一笑。
“臭表子,你说谁?”那男青年借着酒势勃然站起来,指着那女孩恶恨恨地大骂。
“杂碎,说的就是你!”女孩身旁的男青年同样拍桌咆哮而起。
“玛玛的,找死!”醉酒男青年将一个空酒瓶扔过来。因为他有些酒意,扔得不够准,男青年轻轻一闪,空酒瓶砸在树杆上,碎玻璃片四溅。有一小块碰到了白云的大腿,还好穿的是牛仔裤,没有划伤,只觉得有个不东西撞了一下大腿。但足够引起她的尖叫,她忙向后退了几步,心惊肉跳的看着两群人开战了。
喝酒的全是男青年,而另一桌有男有女,双方在实力上有些不对等。
白云想去劝架,可是一双腿却如同注了铅,无法移动半步。
反而摊主上前制止。
可是,喝酒的一方发了酒疯,无法劝止,反倒是另一个较为克制,但为对方所迫,只能奋起对抗,以求自保。
互殴中,不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吼叫声。
白云站在一旁只能看着。
而摊主心疼着看着桌子,椅子,碗儿,盘儿,杯儿被打碎在地,一片狼籍。
也许有人报了警,也许恰巧巡逻车经过。
几个军装警察火速赶到。
警察一来,两群人停止打架。
尤其是喝酒的一方,立即怂了。
警察上前一一询问了打架的原因,检查双方受伤的情况,最终,将一干人等带回派出所进一步调查。
白云也被带着。
一辆押解犯人的车子开过来了。
白云与互殴两帮人一起上了警车。
在警察的威严下,两帮人都不敢说话,只是怒视对方。
到了派出所,开始一个个作笔录。
轮到白云了。
“名字!”警察问。
“白云。”她不安的说。
“哪里人?”
“湖南醴陵!”
“有过案底吗?”
“没有!”
“来长沙干什么?”
“街头唱歌。”
“来了多久了?”
“今天刚到。”
“你的运气还蛮不错的。”警察好像在开玩笑的说。
白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说说你看到的经过。”警察说,“不能夸大,也不能缩小,明白吗?”
“明白!”白云遂将事情经过说了。
“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便签字按手印。”
白云快速的看了,便按警察的要求签字按手印。
“你没事了,可以走了!”警察向她点头说。
白云立即起身离开了派出所。
站在了外面,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一刹那仿佛在梦中一样,那么的不真实。
她实在想不通,一到这儿便进了派出所。
抬头仰望星辰,已是凌晨了。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的,车辆也少了好多。她租的地方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她是坐公交来的,这时候已经没有公交了,只好步行着。
一路路灯相伴,白云越走越快,走着走着,肚子咕咕了。
她一摸肚皮,失声笑了。
晚餐吃得这么饱居然全部消化了。
大城市的夜市小吃真的多,尤其是老城区这一块,走几步便能闻到香味儿。
长沙特色小吃,臭豆腐最具特色的香味儿钻入了白云的鼻孔里,令她馋相顿生。
民以食为天。
“老板,臭豆腐怎么卖?”白云强忍口水,生怕流下来,严重影响形象。
“十元一份。”摊主看了她一眼。
“来一份!”
“好类!”摊主开始为她精心制作臭豆腐。
白云扫了摊主收款码。
“老板,钱来了!”白云将手机给他一看。
“知道了!”摊主说。
很快,一份香气袭人的人间美味递过来了。
白云将麦克风别在腰间,手机放进裤袋里,双手接过来,“谢谢!”
摊主微笑点头,“慢走,欢迎你下次光临!”
白云回头一笑。
她一路走一路吃着。
吃着,嘴角流出了汁,她连忙将手擦了一下,“好吃!果然是正宗的!”
她的母亲是在长沙长大的,是个标准的长沙妹子,嫁到醴陵,乡音没有改变,依旧一口长沙话,她也从母亲学到了不是很标准的长沙话,可以说,长沙她并不陌生。口味也爱长沙风。臭豆腐是她爱吃的小吃之一,在醴陵经常买着吃,可惜的是不够正宗。
吃着美食,吹着凉风,行走在夜色迷人的街上,她感到十分惬意。
吃着,哼着,跳着。
晚上不愉快的经过,在她自娱自乐中随风而逝。
每个人都有不痛快的经历,只有自己安慰自己,自己骗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的。只有这样,活得便不会辛苦,不会抑郁,不会唉声叹气。人在世上,只有不断自我减压才能好好活下去,才会以另一个视角去看待这个人生,以另一个状态去适应这个社会。
人生啊,真的是一言难尽!
一段很长的路,硬是让白云走过来了。
凌晨三点半,她站在了她租的旅馆门口了。
带着一身疲惫走进了房间。
锁上。
然后,将东西放好。
没有洗漱,直接躺在了床上。
今晚有点累。
很快,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实现了她的理想。
她笑了。
在梦中笑了。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一个人的日子便是这样。
尤其是像她那种上自由班的人。
时间,地点,强度,心情,全部由她自己来处理和分配。
真好!
当然,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千万不要尝试自己能力之外的工作。
否则,一定会碰得灰土灰脸,甚至遍体鳞伤,万劫不复,痛恨一辈子。
白云起得晚,干脆早餐中饭一起吃。
吃完去干活。
她挎着小音箱,提了个手提包,里面放着手机,歌单,麦克风,一些零钱,没有任何化妆,素颜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晴朗,适合在外走动。
白云随着好天气,一扫阴霾,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馆。
地方不大,却很精致。
桌椅之间干净整洁,让人觉得很放心。
白云坐下,把东西放好,点了一个香干炒肉木桶饭和一份包子。包子叫老板打包,准备下午肚子饿了吃。
等了一会儿,她要的饭菜来了。
香喷喷,热腾腾的,看着便有味儿。
“开动了!”白云双手在胸前一合,有饭吃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她吃了几口,将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一副陶醉的样子。
“美女,美女,你是唱歌的吗?”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白云差点将饭粒掉下来,望着斜对面向她招手的女孩,指了自己一下,“是叫我吗?”
“是呀,你唱不唱?”女孩有点不耐烦了。
“唱,唱!”白云擦了擦油嘴,拿起东西跨起大步到那女孩面前,“你好,请问你想点什么歌听吗?”
“多少钱?”女孩貌似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十元一首。”白云有礼貌的回答。
“这是五十元,先唱五首来。”女孩将一张绿色五十元钞票拍在桌子上。
“这是歌单,你看看,需要听什么歌?”白云递过歌单。
女孩不接,“别啰嗦,唱你拿手的歌。”她大大的喝了一口啤酒。
白云看她不开心,便先唱了一首轻快的歌,让她心情好过点。
“我没醉今夜我还没醉,是你先醉才会不知我是谁······”白云用较为活泼的音调开始演唱这首经典老歌《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