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琉璃华盏(二十)

“呼,这事和我没关系,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暮笙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不是说陈家少主玉树临风,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吗?”阿一抱着刀坐在桌子上,又摸摸下巴,“不过想来是没有小爷我帅的。”

“呕,要点脸?”暮笙没好气的说。

“对了,明日便是迎接大典。届时各方人士聚集于血城,你记得跟紧我。想来他们在人多的地方也会有几分忌惮。”阿一收敛神色,严肃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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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游.行,钟鼓鼎沸。血海前方是一圆形祭台,以此为中心,周围都是声势浩荡,而来者乃皆属冥域十二城。这十二城分别为血城、暮城、邺城、苍城、琅城、幽城、濮城、邯城、雍城、稽城、邑城、栎城。

今日,各路人马汇聚于此,皆为了魔界圣物————琉璃华盏。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此物修真界传言是神之遗物,魔界传言是魔神陨落的化身,故千年间关于琉璃华盏的去留,两界征战多次也无果。至于真相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天启元年,玄玉宗掌门怀虚君与现任魔君灵屠子为论琉璃华盏的归属,于赤煞山大战三年,最终灵屠子两翼被毁,怀虚君双目不再,才得出个由魔界暂时保管的结果。

赤煞山顶,血雾弥漫,灵屠子跪倒在地,双翅被齐齐斩断,浑身浴血,伤痕遍布。而不远处是眼下两道血痕的怀虚君。

灵屠子被黑乎乎的两个洞“凝视”着,他手上的利爪还清晰地带着挖掉那人眼珠的触感,明明血是热的,可就是觉着身体阵阵发冷。

他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怀虚君拿剑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他气质清冷,声音也冷,语调刻板,“你输了。”

“琉璃华盏...哈哈哈,我真是不懂,这劳什子为何要留在魔域!”

怀虚君转身,头微微侧着寻找方向,脸颊被风刮得生疼,他张了张口,又不复声音。

“你说话啊,一直都是如此!你什么都不曾告知于我!”

怀虚君发觉自己眼睛突然就疼到无法忍受,本来干涸的血迹又被染湿,忍不住嘴唇发抖。下山的路看不清,他又一直不怎么识路。百年前,那人到哪儿去都喜欢扯着自己衣袖,说是要形影不离。

如今,物是人非,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灵屠子更是气急攻心,他眼睁睁看着怀虚君下山,但自己全身筋脉都被打断,站都站不起来。

那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离开,身影逐渐隐藏在血雾中。

“天命如此。”他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和之前无数次一样,绝情离开。

祭坛的正前方,华丽的游.行队伍缓缓而至。那是一辆巨大的花车,底部由数百只魔兽拖拽前行,边缘处是衣着暴.露,轻纱笼面的妖娘在轻歌曼舞,靡靡之音随之应和。

而花车最中央,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她长得美,衣裙也是绚丽无比。曳地长裙花饰繁琐,垂云簪上珠翠琳琅。

这车于其他各城聚集之后才姗姗来迟,且声势浩荡,大张旗鼓,出尽风头的同时也惹得众人不满。

“这暮城千金,好大的派头啊!”

“不过是一个小娘皮,除了长得美,哪里比得上老娘!”

“毒婆娘,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有个好爹和好情人!”

“哈哈哈哈哈,那想必滋味销魂啊!”

...

暮笙拨开拥挤的人流,紧跟阿一。她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倒还真是空前盛大。又一转身,正好对上了春花向下巡视的目光,二人隔着万千人海对视,虽说不上有多重的火.药味,但总是带着些针锋相对。且对方那暗含挑衅的眼神让暮笙心里有些不舒服。

方才阿一问,“臭丫头心软了?知不知道铲草除根才能有备无患!”

暮笙怔然,遂压低声音,“话虽如此,但他们有备而来。她若是身死肯定会惹来些麻烦,我可不想再回去。”

“心软就心软,还非得给自己找理由。”阿一轻嗤。

暮笙?暮笙给他了一个白眼。

而现在,她按捺住盘旋在心上的一丝不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到琉璃华盏被取出后,陈敛容他们就会离开,自己也就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

是的,根据暮笙对原书寥寥无几的印象,陈敛容忍辱负重一百多年后就会开启虐杀四方,大展宏图的打脸升级爽文套路。而其转折的开端就是他得到圣器琉璃华盏。

据说此物可净化一切魔气,所以血海定期就需要鬼魂献祭。为的不是供养,而是压制,否则琉璃华盏将净化整个血城。

这样的属性,暮笙想破脑袋,也实在是不懂为何魔界要将此物据为己有,据说还是魔君历经千辛万苦打败怀虚君后才抢得的。

看书的时候她以为是作者没有构思清楚,设定出了差错。而如今身处这个世界中,暮笙不相信这仅仅就是一本小说。

这是一个完善的世界,万事万物自有其道理。至于真相,恐怕还需要自己去探索。

血海翻腾,汹涌澎湃。仔细看去,却有红色身影漂浮于上空,万千丝线在他身下覆盖深入海面,任凭看起来如何骇人,那人倒是稳稳当当,足以见其实力之强。

春花微微抬手,奏乐声停,她提起内息,确保自己所言能让在场每一个人听清,“今日,吾代替吾父奉魔君之命取出琉璃华盏,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说话的是一个牛头人身的魔兽,身为苍城城主坐骑,此兽名为蚩兽,性残,能口吐人言且实力不俗。

十二城主以及他们的亲信屈尊来到一个小小的血城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被一个小丫头抢了风头,众人心中怎能服气?就算是她父暮峥今日来此,也都不一定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魔界,从来都是个吃人的地方,不讲什么情深义重,更没有礼义廉耻之说。

只不过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肯定是不会先做那出头鸟的,也就是脑子比较直的苍城城主才会先让属下表达不满。

蚩兽见那娇美怯怜的女子似是被吓懵,又得了自家主子的暗示,便以极快速度奔向花车,它虽身形巨大但动作灵巧,只不过眨眼间,那口涎长垂的獠牙就快要碰到女子的脖颈。

这一幕就发生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一瞬间,各人心怀鬼胎,只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那就是几乎没人相信这一击暮家千金可以轻易躲开。毕竟,那可是千年魔兽啊,实力仅次于城主。

可偏偏,事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蚩兽被一击,只是简单一击就尸首分离。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女子大半张脸和身上衣裙。春花收回手,那手里拿着的似乎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树枝。场面一时陷入静默,苍城城主也缄口不言。原本他们各城就是奉魔君之命来此,刚才是想给这个丫头一个下马威,谁知到了血霉!这暮家千金,却是有几分本事。

而站在花车底目睹全程的暮笙也同样感到心惊,扪心自问,她是没有把握躲开这一击的,并且,她也没有办法轻易杀死蚩兽。可明明之前的春花那么弱,没道理啊?估计是借助了法器。

那树枝,暮笙瞧着有些眼熟,只不过刚才春花一出手就立马收回,导致她难以看清。但内心隐隐约约倒有个猜想...

暮笙紧抿嘴角,内心的不安越发深重。同时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就那样杀掉春花...

不,没有如果,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甩开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修行之人,最忌“悔”之一字。

莫问往事,只看前路。

春花用手抚着自己头上染了血的珠玉,笑容里尽是得意,在旁人眼里,端得是好一个蛇蝎美人。

她又望向被震慑到的众人,开口,“陈家少主正于血海布下禁制,可使得琉璃华盏能力被封印大半,待到子时便可一举取出。”

春花甚是满意如今说话无人打扰的局势,悠悠地沿着花车上的楼梯往下,更是直接从之前落到地面的蚩兽尸体上踩过去。

“如今虽是时辰未到,但将诸位请来也是有缘由的。”她笑的眉眼弯弯,见无人附和,又带了些薄怒。

只不过转瞬间,她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为笑颜。暮笙觉得这人着实是有什么大病,像是有人格分裂似的。

阿一看着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由得发问,“臭丫头,她想干嘛?”

难得的,他没有听到回怼的声音,不禁疑虑顿生,回头望去,正好瞧见暮笙身体紧绷,神色不明。

春花就站在血泊之中,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暮笙,眼神阴翳,她掩袖轻笑,“我一会儿啊,要请诸位看场戏。”

“一场,精妙绝伦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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