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暧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右禁’。靳烙这两年来酒吧的次数很少了，他有别的生意要打理。
琦琦依然在台上唱着歌。
杨暧给服务员要了杯酒。转过头看着琦琦。
休息时，琦琦过来找杨暧“你很长时间没有来了。”
“最近忙。”
“你还在拍照呢？”
“嗯，我也不会别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琦琦和杨暧已经熟络得像老朋友。
琦琦喝了杯水，服务员给她递过来一片润喉糖“靳老板给的。”
琦琦拿了糖含进嘴里“谢谢。”
连续喝了几杯，杨暧叫了代驾，出去时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到停车场代驾已经在车前等着她。
“是你叫的代驾?”
杨暧将钥匙扔给男人“嗯。”
上了车，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杨暧聊着天。
迷迷糊糊地应了几句杨暧就躺在后座上睡着了。
到了家，杨暧像有预知似的提前醒过来，她对男人说了句“谢谢。”然后拿了钥匙摇摇晃晃地走进去。
沈怡看见杨暧进来，又闻见她一身的酒味“你怎么又去喝酒了？”
杨暧打算绕过沈怡走过去。
沈怡怒了“杨暧，你怎么回事，一个女孩子家家，成天喝酒。”
杨暧满脸委屈地看着沈怡“哇”的一声哭出来。
沈怡吓坏了“怎么了？”
杨暧不说话，只是哭。
“哎呦，你这孩子。”沈怡走上前扶住杨暧，将她扶回房间，拍拍她的背“怎么了？告诉妈妈。”
杨暧坐在床上，拦腰抱住沈怡。
沈怡说“别哭了，你今年的生日过不过?”
杨暧摇摇头。她或许只有在喝醉了的状态下才会表现出这般脆弱，要不然即使是在沈怡面前都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哭。
沈怡说“好，不过就不过，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抱着沈怡哭了一会，杨暧进浴室洗了个澡就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又跟没事的人一样。
庄瑞送王婉若去医院时顺便过头接了沈怡，自从重新联系上，两个老同学的联系就变得很频繁了，去医院要一起，没有事还会聚聚。
沈怡说“你腿怎么样了？”
王婉若摸了摸自己的膝关节“好多了。”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天气开始慢慢回暖了。
庄瑞专心开车。
沈怡不停地打量庄瑞，对王婉若说“你这儿子可真好，有礼貌，人又斯斯文文的。”
王婉若说“个人有个性格。”
沈怡想起前些日子杨暧抱着自己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大概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哭得这么凶，又不肯说，肯定是因为感情，她这几年都没有谈恋爱，那只能跟她大学时谈的那个男朋友有关了。
“对了，你儿子找到对象了吗？”
“没有。”
“我女儿今年才二十三岁，不过呀女孩子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
王婉若笑了笑“还早呢。”
沈怡说“可我就是特别喜欢你儿子，要是能当我女婿，那不知道多好呢。”
王婉若认真想了一下“那要不让他们认识认识。”她正想张罗着给庄瑞安排相亲呢。
庄瑞转过头看了王婉若一眼，没有说话。
“行啊。”沈怡一拍手“行。”
佟宁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庄老师，我明天就不来了。”她的实习期结束了，当庄瑞的助教也正是结束。
庄瑞坐在办公桌前抬眼看着佟宁“转正后好好上班。”
“嗯，我会的，庄老师。”
庄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对了，庄老师，你今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顿饭吧。”
“有。”
“那我等一下给你发地址，今天晚上七点我等你。”
“行。”
佟宁抱着箱子走出去，一步三回头，与庄瑞朝夕相处的时光就这么结束了。
至于今天晚上，不成功便成仁。
庄瑞提前十分钟到了佟宁发的地址，佟宁到时，带着几分兴奋和紧张。
刚点完菜，张嬬和张涵就走了进来。
“这么巧。”张涵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庄瑞起身“张老师。”
张嬬和张涵同时应了一声。
“庄老师，一起吃呗。”张涵一点也不客气坐下。
“请坐。”庄瑞看着张嬬说。张嬬坐下后，他才坐下。
佟宁面露尴尬。
庄瑞对她温润一笑“这两位是我们系的张嬬和张涵老师，以后大家都是同事。”
佟宁说“你们好。”
张嬬礼貌道“你好。”
庄瑞叫来服务员又加了几个菜，提前把账结了。
一顿饭吃下来，只有张涵在调节气氛。
吃完饭出去，天已经黑了。
四个人往停车场走去。
佟宁走得慢，庄瑞在后面陪着她，今天她始终心不在焉的。
走到半路，佟宁说“庄老师，我坐公交回去就行，你不用送我。”
庄瑞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我、我有话和你说。”佟宁紧张道。
张涵看了走在后面的两个人一眼。
张嬬问“怎么了？”
张涵折回去“你们怎么不走了？”
佟宁说“我有几句话和庄老师说，两位老师先走吧。”
张嬬看了庄瑞一眼“那我们先走了。”
直到两个人走远后，佟宁松了口气，随及又紧张起来。
庄瑞看着她“你要说什么?”他这句话的语气完全不给佟宁压力，语气轻松。
佟宁说“庄老师，我当了你三个多月的助教，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庄瑞说“我们是同一个系的，以后见面的机会自然多，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佟宁想表达的其实是再也不能与他朝夕相处了。
“庄老师，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可能很突兀，可我今天约你吃饭的目的就是要说这个，就算不成功也没有关系，我一定要说。”
“你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
庄瑞表情一滞“什么？”
“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我就是忍不住。”
庄瑞也开始莫名地紧张，他推了一下眼镜“佟宁，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佟宁声音小小的。
“我比你大很多。”
“六岁而已。”
“我陪你去等公交车吧。”庄瑞又一次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庄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和你朋友都没得做的风险非要说这句话。”
庄瑞平日里温和的脸此时显得有几分冷漠“走吧。”
佟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什么不合适，不过就是因为不喜欢，其他的一切都是借口摆了。
佟宁跑开了“不用你送。”
庄瑞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还是因为像佟宁想的一样就是因为不喜欢，总之他目前不想谈恋爱。
停车场里，张嬬拧着眉“你说，他们会说什么？”
张涵想也不想“那那小丫头那表情，害羞的，不会是要告白吧。”
张嬬上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坐上了，关了车门，系好安全带“告白?”
“对啊，不然我还真想不到其他的。”
“不会吧，那女孩子年纪还小吧。”
“年纪小怎么了？我说嬬姐，人家小女孩都这么勇敢，你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万一庄老师他接受了呢，毕竟他都单身四年多了。”
“之前也有人追他，他不都无动于衷吗？”
“那万一这次就成了呢？”
张嬬眉心拧得更紧了，她怕这样的事发生。那个小姑娘年轻又漂亮，而她自己呢，唯一有点吸引力的大概也就是这么多年来沉淀的一点书卷气了。
庄瑞回到家时，王婉若做好了饭菜，自从上次答应了多陪她后，庄瑞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回这里的，公寓他反而去得很少了。
“我和沈阿姨说好了，你和她女儿见见面认识一下。”
庄瑞看着王婉若“妈，你和沈阿姨随便说说就算了，还真安排啊。”
“那当然，你都快三十了，我能不急吗？”
“好。”庄瑞不多说什么，遂了王婉若的心愿。
沈怡这边，和杨暧提这件事的时候，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回应“妈，你疯了，给我安排什么相亲，你女儿才二十三岁，你是有多嫌我烦才这么快把我嫁出去。”
沈怡拉着杨暧的手“妈跟你说，王阿姨这儿子特别好，特别有教养，又会照顾人，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杨暧拉着脸“我不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你大学时候的那个男朋友。”
杨暧没想到沈怡会提这茬，关于齐柌的事她没有主动与沈怡说过，只是那时候发了条朋友圈被看到了随便被问了几句，但沈怡是怎么知道自己放不下齐柌的?大概只是猜测吧。
“妈，我没有，你别瞎猜了。”
“什么瞎猜，你这些年不过生日不交男朋友你以为妈不知道是为什么吗？杨暧，妈不希望你困在一段感情里出不来，去吧，听话。”
杨暧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去。”
“只是见一面，又没有什么的，不喜欢有没有关系，交个朋友也好啊。”
“我忙，没有时间。”
下午去医院时，杨暧的小姨沈琴陪着沈怡去的，自从与沈琴抱怨了一通后，她便有时间就陪着去。
王婉若和沈怡讨论相亲的安排，沈怡搞不定杨暧，时间只能一推再推。
b大校长60岁生日办得很隆重，除了院校的教职工，杨暧、沈琴这样的亲戚也到场。
因为晚上还有拍摄，杨暧只去了一趟，送了礼物就打算走人。她的穿着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别人都是西装礼服，她穿着一条阔腿裤，一件浅色棉质卫衣，这样的穿着很是显眼。
沈琴皱着眉头，拉住杨暧“你去哪?”
杨暧说“还有工作，走了。”
沈琴说“你大伯的生日，得多待一会。”
“我待了很久了。”
“来，坐。”沈琴拉着杨暧坐下。
另一边，张嬬坐在庄瑞对面，旁敲侧击地打听佟宁和他说了什么。
她时不时看一眼庄瑞，心跳得很快。
沈琴说“对了，你妈要给你介绍那人今天也来了，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去，我又不认识他，打什么招呼。”
沈琴陪沈怡去医院时见过庄瑞几次，对他的映象和沈怡一样，听到要给他和杨暧安排相亲时比谁都激动，哎呦，那可太好了，小暧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可以结婚了。
刚刚遇到庄瑞，他还礼貌地与沈琴打了招呼。
“就那个。”沈琴指着庄瑞所在的方向。
杨暧抬头看了一眼。一个个子很高又很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倒是白白净净的，就是这体型，不敢苟同。
“就这?”杨暧很是鄙夷，这些人什么眼光，她是嫁不出去吗？非得要她去相亲，还是和这么个体型的中年男人。
“这还不够?”从沈琴的角度，庄瑞斯文俊雅的侧脸再好看不过。
“什么眼光，我走了”杨暧起身，不由分说地走了。
沈琴叹了口气“这孩子。”
过完生日时已经十二点，庄瑞和张嬬一道从酒店出来。
张嬬说“庄老师，我没有开车，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
这个点，车不好打，张嬬刚刚还喝了酒。
“好。”
坐上车，张嬬松了一口气，又提着一口气。她开始和庄瑞聊天。
“庄老师单身有四年了吧。”
庄瑞直视着前方，极轻地“嗯”了一声。
“你没有想过再找个女朋友？”
“目前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我其实单身时间比庄老师还长，我和前男友分开快六年了。”
庄瑞这才看了长嬬一眼“那张老师怎么没有想着找个男朋友呢？”
“在找。”
“遇到合适的了？”
“对。”张嬬把目光别开，心跳像是要停止般急促。
庄嬬感受到了张嬬的紧张，不再说话。
“庄老师，你就不想再谈一次恋爱吗？”
庄瑞摇摇头。
“我其实，遇到喜欢的人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和他说。”
“既然有喜欢的人，那张老师应该让他知道，不然被别人抢先了就不好了。”庄瑞说完，看了张嬬一眼，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炙热得仿佛要将他吞噬。
“庄老师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庄瑞点了点头，避开那炙热的眼神。
“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他，我喜欢他。”
庄瑞没有说话。
张嬬说“庄老师，我喜欢的那个人，其实就坐在我身边。”
庄瑞握着方向盘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比你要大两岁，我之前一直很介意这个，但我也觉得，如果不说，恐怕就要被别人抢先了。庄老师，你现在给不了我答案也没有关系，都这么多年了，我不介意再等你几年，但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排斥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这样说，大概是害怕被拒绝，她可以等，但她现在不想听到拒绝的话。
庄瑞沉默了一会“张老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对不起，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对张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若是不直接拒绝，恐怕张嬬以后会一直等，在他身上消耗无数的感情，其实张嬬的喜欢庄瑞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看自己时的眼神，明显传递着喜欢两个字，可她没有说破过，他也不好妄自揣测。
张嬬的心在听到对不起三个字之后就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什么？”
“张老师，你是很好的人，你会有自己的幸福的，但那个人不是我。”
“好了，别说了。”张嬬的声音提高了几个调度，带着哽咽。
庄瑞闭了嘴，专心开着车。
到了张嬬住的小区门口，车停下来。
张嬬解开安全带，红着眼眶“谢谢。”
庄瑞认真地看着张嬬“张老师，以后，我还当你是朋友，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张嬬打开车门，几乎是逃出去的，她想过自己可能会遭到拒绝，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真的听到他拒绝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猝不及防的失落与疼痛。
回到房间，张嬬不曾开灯，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的眼泪一次又一次落下，她哭得气都喘不过来，指甲在手心陷进四个月牙状的血肉模糊的小口子。
从张嬬住的小区开车回公寓的路上，庄瑞的眼神很呆滞，他最近是怎么了，非得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