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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织念由宁五辅助,伪装成面相平平无奇的男子,着一身黑衣,同孟十方一道儿去了骊山。
她脚程慢,是以还坐了一段路的马车。
待二人到了骊山时,已经入夜了。
陆织念本来是想一个人过来的,只是骊山外有暗卫把守,虽然不多,但却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够抵挡的。
靠近骊山,她只能靠武功高强的孟十方将自己带进来。
待进了骊山,为了让齐王放松警惕,便没有了高手保护。
陆织念和孟十方二人一身黑衣蒙面,在祁连策现居住的小屋不远处躲藏起来,暗中观察。
一旁的孟十方近日对于陆织念的行为很是不解,甚至十分迷惑,他根本不明白陆织念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找齐王做什么。
事实上,他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于是便问道:“姑娘,即是要见齐王殿下,您为何要伪装至此?”
姑娘不是说和齐王殿下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是齐王殿下负了她吗?
无论如何,质问负心汉,不至于把自己易容成男人,还一副刺客打扮的过来见人吧!
陆织念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便咬着牙,故作气愤的扯谎,“我是想试试那个负心汉,我装成这样他能否认出我来。”
她气势汹汹,好像祁连策做了什么抛妻弃子的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陆织念仍旧一副气愤的模样,转头郑重嘱咐孟十方,“你就在此地等候,没有我的信号不准过来。”
孟十方欲言又止,可见到陆织念不容反驳的样子,便又尽数憋了回去,“是…”
他在外面替陆织念把风,陆织念则是一路小跑着前往祁连策的小屋。
陆织念知道,以祁连策的本事,只怕是陆织念还没进屋,他就已经察觉到有人过来了。
他定然不知道是谁,或许会把她这个不速之客立即判定为刺客呢?
对于刺客,自然是要立刻杀了。
陆织念隐隐有些期待。
只可惜,她都走到门前了,也不见门被打开,更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陆织念眉头一皱,气的直接跺开木门,结果门一打开,就见祁连策背对着木门,跪在蒲团上,对着一尊佛像喃喃有词。
屋内依旧是一阵难以挥散的檀香味。
陆织念一瞬有些恍惚,这时好像在浮玉轩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陆织念没有说话,那在礼佛的人也没有回头。
二人就这么以极其诡异的模式维持了数秒。
陆织念从怀中掏出匕首,却忽的听见祁连策沉声开口:“你是何人?”
声音太过低沉,语气逼仄的让人喘不过气。
陆织念一愣,紧接着便见祁连策缓缓起身,转过头来看她。
祁连策缓步走进,面无表情,手上数着佛珠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看着陆织念手中的匕首,忍不住蹙眉问道:“你三番两次的过来,就是为了刺杀我?”
陆织念总算清醒过来,方才被祁连策的气场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却突然反应过来。
霎时将武器从刀柄中抽出来,猖狂大笑:“不然呢?!”
陆织念刻意压低声音,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去,“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齐王殿下,受死吧!”
她在等,在等祁连策忍不住出手,解决了她这个“刺客”。
祁连策纵然武功尽失,可那也是因为中了毒箭导致的。
如今他已经解了毒,虽然没有武功,可是灵敏度和高于常人的自保能力却还是有的。
他眉头一皱,瞬然就擒住了陆织念。
可是在与之交手的过程中,很难不会发现,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毫无身手,内力全无,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祁连策有些诧异,“你究竟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竟然敢过来刺杀他。真不知是他胆子太大,还是自己在外人眼里竟如此不堪一击。
陆织念被擒的不能动,一时羞愤,又怒不可言,很是不给面子的大吼:“没人派我来,老子看你不爽,想杀了你啊!”
她一喊出口,却见祁连策神色一愣。
陆织念还以为是放狠话有效果了,刺激到了祁连策,一时内心窃喜,不管不顾的又开始鬼嚎胡扯,
“呵,堂堂齐王殿下,大梁战神,竟然如此优柔寡断,你擒了我是做什么?还不杀了我,你此时放过我,我定取你狗命!”
陆织念眼神凶狠,她带着面纱配上她此时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凶的双眼,显得更加可恨。
可她话音刚落,祁连策对她的束缚竟然也松了许多。
尽管陆织念并没有挣扎罢了。
紧接着,祁连策静静地看着陆织念,而后冒出一句:“姑娘,我与你应当并无仇怨。”
姑娘??!!
陆织念闻言直接愣住,等等…他怎么知道自己是…
陆织念还在想着,忽的内心一惊,暗道不好。
她方才一个激动,说话的声音竟然忘了刻意压低!
也难怪,她声音忽的变了,自己这个人看起来便是瘦瘦弱弱的,本来就不像男人,而刚刚又无意间暴露原声,相信只要是不是个傻子便能发现她是个女的了!
可陆织念却不怕,她此时易了容,怕什么怕!
“呸!”她不仅不怕,还朝祁连策啐了一口!
祁连策并不恼怒,看着她,一时突然恍然,“想必那日浮玉轩的无状婢女也是你吧。”
他记起了声音,面前这个人的女声便是那日浮玉轩敢摔了他的碗,还跳窗逃走的无状婢女。
而他的男声,和几日前摔了他蘑菇的痞子一模一样!
祁连策很快便将这几件事串在一起,更多的便是疑惑,这人为什么易容来见他?
可有一件事情确是毋庸置疑的。
面前这个人,是要来刺杀他的。
祁连策甚至不知他何时得罪过姑娘。
他自小到大便没认识过几个女子,少年时又是一直待在军营里,更是没和女子说过话了。
是以他想破了头也不知道他何时引下过这样的债。
祁连策眯着眼睛,似是探究,最后便直接问道:
“阿弥陀佛,吾一心向佛,不日便要出家,前尘往事已如旧梦,却不知何时在姑娘这处犯下债孽?”
陆织念做样子挣扎了几下。
她想刺激祁连策,让他突然发疯了都行。
于是便咬着牙,说着祁连策的“罪状”,语气十分不逊,
“你这个煞星!克死了你爹娘,害得齐王府日渐衰败,这些年你还杀了那么多人!”
她似乎看见祁连策眼神有些许松动,陆织念猜不透他是什么神情,只能自己揣测,祁连策现在肯定火气上头。
陆织念硬着头皮,扯着嗓子说的更加愤慨,“虽…虽然你杀得是敌军,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竟然喝其血,食其肉,实在可怖!我要为民除害!”
陆织念说的绘声绘色,有理有据,由于太过认真,导致陆织念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可是祁连策却没有回话,默了半晌,忽的将擒住陆织念的手给放了。
他也不知有没有赞同,是不是真的觉得如此。
他放下一切,沉声道:“原来如此。”
陆织念浑身松快,她立即起来看向祁连策,满脑子都是疑惑,甚至无语的问道:“你不怕我动手?”
她疑惑深了去了,却得到祁连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笑道:
“姑娘怨念至深,所言亦是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便动手吧,替这天道,灭除煞星。”
祁连策说完后便乖乖站在一旁,闭目等她的动作。
他这么一操作,可着实把陆织念给吓到了。
陆织念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也根本没料到祁连策会是这么个反应啊!
陆织念瞬时语无伦次的指着祁连策,“你!你你!”
陆织念很诧异,她一心想死后解脱,所以这才不要命的作死。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祁连策竟然也这么不想活??
难不成被骂煞星骂的心态崩了?
陆织念不晓得,但此时由不得她再无理取闹的作死了。
她不过说了几句外头传的乱七八糟的话,重复一遍罢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竟然惹得祁连策当众被触犯逆鳞,竟然也躺平等死了?
这可不是陆织念想要的结果啊喂!
陆织念一时懊恼,现在两个求死的人在一起,自己还怎么可能会死于他的手里!
“好啊!幸好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就成全你!”陆织念灵机一动,顺着他的话冷笑道。
可匕首还没刺过去,她就愈发语气冰冷的说道:“齐王殿下,我在白云观里卜过卦,你杀孽太重,恐死去祸害人间,还请您手握武器置在身前,也好沉寂死去,不祸人间。”
祁连策挑眉,并无不悦神情,反而十分配合的接过陆织念递过来的匕首,握紧抬了起来。
陆织念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一把新的匕首,朝祁连策比划了一下,确认他双目紧闭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而后便立刻收回了匕首,神色激动,猛的朝祁连策手中的匕首撞去,口中不忘大喊:“受死吧!”
她做足了戏,将心脏的位置对准了祁连策的匕首,狠狠地冲了过去。
本以为这次可以一击即中,也许可以彻底解脱了。
结果她方才感觉到尖刀刺进皮肤,下一秒就突然没了感觉。
原来祁连策及时发觉异样,自是利落地收回了匕首。
他震惊的看着将武器收回,不要命的撞向他手中匕首的人。
面前的人身量瘦削,一副相貌平平的模样,虽看不出真假,可他却已经知晓她是易容。
此刻她又露出一副女子才有的气愤小意。
祁连策有些惊诧。
饶是他斩过万千敌人,却也不能理解此人的行为。
结合先前两次相遇,她虽然都是故意冒犯,可祁连策不难发现,她真正的目的竟然想死在自己手里!
祁连策收回匕首,看见刀尖上的一丝血迹,自是万分不解,难得的情绪起伏,“你疯了!”
“嘶——”陆织念捂着刺痛的胸口,疼的龇牙咧嘴。
她一直娇生惯养长大的,最是怕疼。尽管每次的结局都是惨遭杀害,可她还是很怕疼,甚至因为恐惧而更加怕疼了。
陆织念每一次都是做足了必死的决心才来找祁连策的。
就如方才,她狠下了心,想要一下撞死,可偏偏祁连策及时收回了匕首。
害得她才被刺伤一点,就再也没了下文。
此时胸口的疼痛昭示着她此次计划的失败。
看着祁连策疑惑不解的神情,陆织念愤怒不已,她懊恼的都想把祁连策按在地上,疯狂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既然祁连策前世仇怨那么深,要今世过来报仇,如今已经遇到了仇敌,明明可以立刻杀了她消散前世的怨气,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的不杀,这是在折磨她吗?!
陆织念紧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挤出一句,“我才没有疯!”
她狠狠的瞪着祁连策,似乎下一秒就要像个疯子一样过去质问他。
可此时外头突然一记信号声响起。
陆织念看向窗外,一时愣怔。
这是孟十方发的信号!
外头保护祁连策的人要过来了!
陆织念紧皱眉头,懊恼的不行。
若再纠缠下去,引来诸多暗卫,届时孟十方一人难以抵挡,他们二人只会身陷囹吾被压入宫中。
这自然不是陆织念想要的结果,于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眉头紧皱的祁连策,捂着心口就跑了出去。
许是化愤怒为动力,她跑得飞快,不消片刻就到了小屋远处的藏匿地点。
孟十方见陆织念过来,连忙过去迎接,不忘着急的说道:“咱们快走吧,方才山下的猎户放了信号,好几名暗卫察觉出异样,正赶过来呢!”
可再一细看,却见陆织念捂着心口,似乎还有血迹渗出,他忽的警惕起来,“姑娘,你受伤了!”
一提此事,陆织念的烦躁再也忍不下去了,紧攥拳头,咬牙愤慨道:“这个负心汉,果然忘了我,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刺伤,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哭着给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