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杜宝仪如何刁难,沐镜清总是三言两语,便能让杜宝仪气的直跳脚。如同今日县令夫人寿宴上一样,总之不会叫她讨得半点便宜。
乔玉婵不禁咂舌,杜宝仪的脾气,她们唯有敬而远之。这位县主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没想到竟能制得住她。忍不住感叹道,
“这才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宴席进行到一半,下人忽然来报,县令大人回府了。
众官眷们纷纷起身到屏风后暂避。
隔着屏风,只看到隐隐约约几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是县令夫人的语调越来越低,厅内的气氛逐渐凝重。
乔玉婵悄悄望了徐夫人一眼,只见她纤眉紧蹙,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过了片刻,县令大人匆匆离去,秦夫人命人撤下屏风,苦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
“对不住了各位,今日的宴席,只能到此为止了。”
徐夫人面色肃然,上前问道,
“可是朝中出了大事?”
秦氏点了点头。
“京城传来邸报,太子殿下,薨了。”
厅内鸦雀无声,外面日头正好,乔玉婵只觉得凉飕飕的,还不明白太子薨逝意味着什么。
沐镜清戴着帷帽,刚从金缕阁出来,便听到街上官差鸣锣的声音,并未太在意。路过告示栏,远远的见围了许多人,便绕了一条小路走。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她从来不去凑这人多的热闹,一是不喜,二是不能。
只是今日出的告令似乎格外不同,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她再无心,也挡不住声音要传进耳朵里去。
回到家中,关上门,才真正隔绝了外面的议论纷纷。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同一个老嬷嬷居住在此处。
她徒有一个涂山县主的封号,却从未见过来自朝廷的俸禄食邑,因此对身着官服的官差从无好感。
这个封号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累赘,一个父亲留给她的,甩不掉扔不掉的虚名。
她宁愿做一个无官无爵的白丁之女,也好过如今这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把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有人拄着拐杖从内室摸索着出来。
母亲卧病在床,唯有梁嬷嬷在。
“是阿清回来了吗?”
沐镜清迎了上去,
“是我。”
“嬷嬷腿脚不便,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当心摔着。我不在家,连个扶您起来的人都没有。”
梁嬷嬷年过六旬,丝发皆白,除了腿脚不好,精神头却好得很,乐呵呵回答道,
“那我老婆子索性就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等我们阿清回家。”
沐镜清摘下帷帽,将她搀扶进室内。
“今日外头出了什么新鲜事吗,我老婆子在院子里,都听到热闹了。”
沐镜清站在梁嬷嬷身后,开始为她捏肩膀。
“旁的也没什么事。”
梁嬷嬷依然笑呵呵的。
“好像说是京城的邸报,太子没了。”
梁嬷嬷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只是沐镜清立在她背后,并没有看到她神色的变化。
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沐镜清接着问道,
“母亲今日怎么样,午饭用的多吗?”
梁嬷嬷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十分激动,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沐镜清有些不解,还是耐心回答道,
“没了,就是薨了。外头的人说,薨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沐镜清自幼随母亲和梁嬷嬷长大,梁嬷嬷就如同她的祖母一样。
梁嬷嬷抓着她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忽然又放声大笑起来。
沐镜清觉得梁嬷嬷今日奇怪的很。
“嬷嬷你怎么笑了,外头的官差说,太子薨逝,百姓要服国丧一年,不能婚嫁,不能宴饮舞乐。”
梁嬷嬷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撑着拐杖,望着窗外的日头,忽然落了泪。
“老婆子还以为,今生今世都等不到这一天了,没想到啊,上天垂怜,老天开眼啊!”
说着,竟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
沐镜清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么都拦不住,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去求助母亲。
这个卧病在床多年的女人面色苍白,但鬓发梳的十分紧致,丝毫不乱。虽然多年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但从眉眼上看,仍然能够看出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能到院子里走动,吹吹风晒晒太阳。冬日里便不敢轻易出门,如今天气渐暖,才能偶尔到院子里坐坐。
“母亲,梁嬷嬷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跪在地上磕头,我拦都拦不住。”
沐镜清急匆匆的到了母亲的卧房,试图向母亲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