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晋王的疯狂

徐嵘的死讯亦传到了保定,晋王勃然大怒,一连砸了几个杯子。

“徐嵘这个废物!徐家一家子都是废物,都是!”

符燕升脸色大变!

徐嵘的父亲徐进礼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终年只有三十三岁;

徐嵘的大哥徐峥在涿州役时断了手臂,终年残疾;

而徐嵘亦死于阵前,就连对手也赞他忠勇无畏!

徐家三杰,当得上忠烈满门这四个字!

可是他们在晋王眼中,却成了废物,一家子废物!

徐家如此,那符家呢,又算什么?

是了,他的妻子自尽,那是份内之事,是妻子应该做的。

他的儿子为妻子守孝,这就是不应该做的了,是儿子们不懂事,是他们不忠。

而他呢,打了几个败仗,在晋王眼中,想来与和徐家一样,是废物了吧。

符燕升忽然心灰意冷,他没有说话,在晋王斥责的目光中默默离去。

那一夜,符燕升辗转反侧,亲随悄悄进来,对他低语:“王爷没睡,让人送来了两个姑娘......”

符燕升眼神更加冰冷。

晋王好洁,他要的姑娘,绝不会是青楼楚馆里的,他只要良家子,最好还是读过书、精通琴棋书画的。

在真定府时,仕绅们送来美女,晋王一并婉拒。

那时的晋王还要维持谦谦君子的形象,就连从仕绅手里敛财都是温和谦卑的。

那时的晋王踌躇满志,胜利在望,那时的他已经在尝试做一个仁义君主了。

而现在的晋王,却已经变了。

他命人在保定府大肆敛财,不给钱就抄家。

有个钱家,出过三位进士,十几个举人,钱家现任家主就是一位致仕的翰林。

晋王张口就要三万两银子,钱家婉拒。

在所有人看来,这其实就是讨价还价,钱家不会真的一毛不拔,三万两太多,一万两还是能拿出来的。

可是晋王却连讨价还价的机会也没给,直接派人抄家,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冲进钱府,摔摔打打,四处翻找,就连女子的闺阁也不放过。

那钱家都是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钱翰林出来理论,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台阶上,一命呜呼。

钱家两个尚未出阁的女子,不但被冲撞,还被人看到了脸。

带队去抄家的见抄到的财物远远不值三万两,便提出要把那两个钱小姐一并带上抵债,钱家的公子们上前阻拦,被打得皮开肉绽,两个钱小姐见状,双双撞了柱子,香消玉殒。

而接连的失败,让他已经懒得再去维护良好的君子形象,他气急败坏,满腔的愤慨需要渲泻。

因此,每当晋王暴怒之后,便会让人送女子过来,送过来的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而这些送女子来的人家,多半是存着想要借此攀龙附凤的心思的,然而,他们多半要失望了。

据符燕升所知,晋王对女子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发泄而已,发泄之后便弃如蔽履,懒得再多看一眼。

封妃什么的,真的是想多了。

这些女子,几乎都是在第二天便被送回家去,若是晋王心情好,会赏点银子或者一两件物事,若是心情不好,连这一点点赏赐也没有。

如果说刚开始时还有人想要家凭女贵,接连几次之后,便没有哪家心甘情愿把精心培养的女儿送过来了。

既然没人送,那就只能硬抢了。

于是负责采办女子的人,一旦有了目标,便提前准备。

比如抓到那家的把柄,在比如让赌坊出手拉了那家的父兄入局,令其欠下高额债务,越是书香门第的男丁越是容易入局,他们心思单纯,不知人间险恶,更不知人家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姐妹。

到了晋王又要女子的时候,赌坊的人便会登门逼债,而那些人家最好面子,能用女儿救儿子,他们不会拒绝。

就像今天送来的这两个便是如此,她们都是家中庶女,听说可用她们抵债,嫡母毫不犹豫就把她们推了出来。

符燕升想到这些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次日,两顶小轿抬出临时的王府,她们被送回到自己家里。

可能昨天晋王的火气太大,而她们又哭得太惨,所以晋王不但没能消气,反而越发愤怒。

她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当然,也是没有赏赐的。

轿子停在家门口,可却大门紧闭。

两人敲门,直到有邻居闻声出来看的时候,大门才从里面打开,也只有一道缝。

老家丁压低声音说道:“两位姑娘,老爷说你们令家门蒙羞,昨晚就已经让人给族里送信,把你们从族谱上除名了,两位姑娘,还是快些离去吧,否则......”

后面的话,老家丁不忍再说,可是两位姑娘已经明白了。

这道门,要么不进,要么就是死。

两人在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中走出巷子,她们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待她们。

做为庶女,她们一向小心翼翼,努力让自己做个透明人,可是当家里出事的时候,她们这两个透明人还是被推了出来。

而现在,她们没用了,她们成了令家门蒙羞的罪人。

“姐姐,我不想活了。”妹妹抽噎。

“嗯,可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死。”姐姐柔声说道。

“好,可我们去哪里死呢,这城里到处都是人。”

街上的人似乎都在看她们,窃窃私语。

她们不敢抬头,只能低头走路,身上的疼痛传来,明明是平坦的道路,可是她们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在荆棘上。

做为庶女,她们几乎没有社交,更没有出门的机会,这偌大的保定府,是她们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可她们却两眼一抹黑,哪里都不认识。

“姐姐,那边有个井台,咱们去投井吧。”

姐姐望过去,见井台边有人在打水,她摇摇头:“咱们投了井,以后谁还敢来这井里打水啊,你看这条街只有这一口井,大家做饭洗衣都靠它呢。”

妹妹想了想,说道:“咱们去石门寺吧,石门寺后面有片林子,咱们在林子里上吊,顶多就是被寺里的师太们看到,师太们心善,会给咱们超渡的吧。”

姐姐点头:“好,我们去石门寺。”

除了家以外,石门寺是她们姐妹唯一熟悉的地方,每年观音诞,嫡母都会带领全家女眷去石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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