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晚餐正式开始。二进院的东西两个宴客厅全开,东边自然是主人家和亲友们,西边安排了一众舞乐姬,身份上略有差别,该有的尊重却不会落下。
近期以来詹家的气氛有些紧张,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节日,必须欢乐起来。
美酒美食享用过之后,厨房端来热气腾腾的元宵。人太多,山泉水的运输又很费事,所以每人只有五枚,不过对于吃饱喝足的人来说,也足够了。
上完元宵,丫鬟们都退下去。外面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猫叫声,詹闶眼底闪过一丝笑,端起碗来捞了个元宵吹至半凉塞进嘴里。
主家老爷开吃,其他人也都跟着动起来。很快还有人发出称赞,说汤汁甜美的有,说馅料香味浓郁的也有。
只是这番称赞还没开始多久,最多的人也才吃了三枚元宵,就听到碗、匙跌落和摔碎的声音。
东西两边宴客厅里,不断有人埋头俯在桌面,或者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连詹闶这个活神仙,也在露出一个疑惑加愤怒的表情后,仰面摔倒下去。
伺候晚饭的丫鬟们顿时就急了,乱成一锅粥:“来人啊,快来人啊,老爷和姨娘出事了……”
各种声音从宴客厅传出去,也有外边的下人们推门冲进来,只是能主事的全都在桌上,场面眼看着就要进入不可控的节奏。tehu.org 火鸡小说网
二进院西厢房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门被推开,管家王亮表情凝重地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持刀男子。
如果不是场面太混乱,肯定有下人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穿着和今天到詹家送货的两拨人同样打扮。
王亮站在院子当中定了定神,对身侧两个蓝色短衣男子道:“你们去开门吧,里面的事我来应付。”
“都别叫了”,迈着大步进了东宴客厅,几个手持利刃的分列两旁,王亮提高声音压下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行道教鸿正欺君罔上,蛊惑藩王,祸乱国政,皇帝陛下早已察觉,今特派锦衣亲军将其制服拿下。尔等不过受其蒙蔽,速速退后,胆敢阻拦者,视与反贼同罪。”
话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亮的心总算可以落到肚子里了,今天这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几度差点紧张得尿在裤子里。
心刚落到一半,脚步声就被另一阵声响给压了下去,像一把把千斤大锤砸落地面,整齐划一,次第有序,哐,哐,哐,哐……
原本倒在地上的詹闶,也已经站起来,手里端着杆黑黝黝一尺多长的东西,缓缓朝着他走过来。
王亮彻底傻了,这怎么回事,麻药没起效果吗?可不对啊,之前试验的时候明明很厉害,一头牛也不过三分之一盏茶不到就倒了。
他身边一个持刀的蓝衣人反应挺快,刀锋一撇,瞬间启动,冲着詹闶就蹿过去。
只是很可惜,在初速超过五百米的马格努姆弹面前,再快的反应也没卵用,真理的阈值不是人力可以跨越的。
“砰……”,一声巨响后,蓝衣人脑袋被轰掉半个,身体以极扭曲的姿势倒退两步,向宴客厅大门外的地面摔落过去。
红的,白的,飞溅在脸上,王亮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掌心雷,真的有掌心雷……”
宴客厅门口剩下的几个货,也已经被吓傻了。什么东西才能响一下就把脑袋给干掉大半个,难不成这人真的是活神仙?
很快,就有精武体育会的弟子冲过来,迅速将几个彻底懵逼的家伙拿下,绑好了等候发落,同时快速清理门口的砸碎物件。
接着,几个黑黝黝的铁人跨上门前台阶,毛希仁粗哑的声音从某个铁人内传来:“禀真人,来犯贼人两百余名,现已被我合围。”
詹闶收起手中的m-500,点点头:“驱赶到外面街上,全数杀尽,这里不需要活口。”
毛希仁领命离去,刚安排人把刀客和管家绑好了的凯恩又过来请示:“老爷,这些家伙已经绑好了,该怎么处置?”
调动军队,暗藏刀客,这种事必然有一个详细的部署,单靠王亮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受什么人指派和调度,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人在暗中隐藏,这些都必须了解清楚。
詹闶略为琢磨一下,把声音提高了几阶,吩咐道:“只要人不死,你们随便发挥,我想知道的是谁负责和他们联络,还有没有同伙藏匿,以及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如果他们的招供有误,那就接着拷问,再把王亮的家小全部弄来,下手狠点没关系。”
听到詹闶要动自己的家人,迷迷糊糊中的王亮突然就像疯了一样:“不能,你不能这样,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家人无关……”
“呵呵……”詹闶冷笑一声,都不带正眼看他:“这件事本来也与你无关,更和我的家人无关,况且詹家待你不薄。既然你自己踏入了这场是非,那些与你相关的人,也就不再无辜了。”
对王亮的家人下手,不过是一种威胁的手段,詹闶还不至于这样。就算真有想法,他的家人也会被阿棣安排得妥妥的,根本不用詹闶操心。
外面街上单方面被虐杀的惨叫声已经传进来,詹闶闭起眼睛分辨了一下,砍瓜切菜是没问题了。
踱了两步,又过转身来好心地给王亮解惑:“你一定很奇怪,自己以为很稳妥的安排,怎么就出问题了,对吧?那我告诉你,行道教不讲风水命运,却研究人心,你早已经面挂反相了。”
这话并不是说给王亮,而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把行道教的所谓神秘手段大力抬高,今后万一有什么人想动点心思,就得考虑自己干不干得来。
实际上呢,早在王亮从玉田县回来那天,詹闶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去看了一趟庄稼而已,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
于是在腊月末迷你朱圣旨过来的那天,詹闶就给王亮挖了个坑,这家伙果然跳进去。只集合了雇佣的下人,原本詹家自己的奴仆却都排除了,说明他心里早就有过判断和分析,忽略了詹闶原话的意思。
所以,詹闶才会在听到桂儿的话后,就能确定今天晚上很可能会出事,并且果断做出安排。
王亮和几个刀客被带下去,宴客厅里“恢复”清醒的众人目光都看向詹闶,却大多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再发犹豫片刻,还是率先站出来:“贤婿,这,这是,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今后又该如何打算呢?”
胖子近来表现不错,詹闶对他很是满意。换回微笑的表情:“岳父无需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会出任何事。”
说完,又向另外两个便宜岳父和其他客人拱拱手:“诸位,皇帝昏庸无道,听信朝中奸佞谗言,要擒杀燕王殿下,毁掉大明根基。回想当日,殿下难舍亲情,委曲求全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实在令人唏嘘。今天请大家来赴宴,也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难免会被有些人记恨,不得不行此下策,以保诸位平安,还请见谅。今夜北平城里会很不安静,诸位就在詹家休息了吧,明天天亮后就一切都好了。”
事到如今,谁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早已经确定要站在行道教这条船上,同进同退是必然的,很快就都应声留下。
事情说定,詹闶叫来长随詹旺和绣月,让他们等外面安静下来,就安顿客人们休息。
又去逗了逗刚被母亲松开眼睛不久的几个孩子,就动身出门了,阿棣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