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登时脸色大变,猛甩宽袖,张牙舞爪的从角落里扑了出来:“魏婉!你要不要脸,没有沈丹雪给你伴舞,你怎么可能赢过我,我都没有质问你,你反倒问起谁输谁赢了!”
魏婉眸光澄澈,环抱琵琶半遮面,笔直的跪影与赵嘉宁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那个如同疯魔一般歇斯底里的少女才是出身乡野的村姑,而眼前这个淡漠如水,婉约清隽的女子才是大家闺秀。
静静的等她说完,魏婉面色不改,仍旧细问:“臣妇有郡主伴舞不假,可长公主未尝没有宫中乐师伴曲,比试之前,便说好是跨界相比,比试结束,臣妇当然要问一句谁输,谁赢?”
“你!”赵嘉宁越发沉不住气,圆润艳丽的脸上布满戾气。
“嘉宁。”
一直用寡淡目光注视这场闹剧的赵恒终于开了口,短短的两个字透着浓烈的压迫感。
赵嘉宁仰头,倔强的盯着赵恒,紧咬着嘴唇,眼泪珠子不住的在眼眶打转。
皇兄为何一直偏袒这个贱妇?
连她这个血亲妹妹都不管不顾?
竟忍心让她当众出丑?
赵恒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这个长公主真是自幼娇惯狠了,如此分不清轻重急缓。tehu.org 火鸡小说网
“镇国夫人的曲堪称绝曲,但其中不乏有承安郡主的舞姿相助,嘉宁长公主的舞姿出众,确实也有宫中乐师伴曲,既然是跨界相比,打个平手也无可厚非。”
赵嘉宁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
魏婉垂眸,皇帝的意思是让她们议和了?
天子之言,她若当众反驳,不给皇帝面子,岂不是愚蠢之举,即便当今圣上需要仰仗她夫君,她也不该如此冒失,况且,皇上此举,重在维持皇家颜面,而并非单单是让她们议和。
思虑清楚,魏婉展颜一笑:“皇上眼目如炬,臣妇亦觉得与长公主不分伯仲,既然平手,先前的赌约便作罢,臣妇无需远离京城,长公主只需将三万两白银送至府中即可。”
赵恒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聪明人。
然,赵嘉宁却不服气,她冷冷向下瞪着魏婉,鼻孔中都窜着气:“你别得意,本公主早晚会让你滚出京城,待在镇国公府,你不配!”
说罢,她狠狠的甩了一下宽袖,提起厚重的裙摆,卷起一阵风,愤愤离开。
魏婉心底嗤笑,她不配?
那难不成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就配入镇国公府了?若说温惜筠那样式儿的,沈暮可能会喜欢她倒是不意外,但赵嘉宁一个宠妃所生的公主,与皇上还不是一母同胞,又这么蠢,沈暮就是眼瞎了也看不上她。
啧,魏婉微微侧目仰头,从下往上看只看到沈暮完美的下颌线,男人要这么美做什么,招蜂引蝶。
“嘉宁到底是小孩子气,镇国夫人无需介怀。”
正沉浸在自己的腹诽中,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魏婉倏然回神,微末颔首:“长公主率性可爱,臣妇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会介怀。”
赵恒爽朗一笑:“镇国夫人琵琶之技,令人望尘莫及,名.器蒙尘,乃其遗憾,朕今日便将清音赐予你,望镇国夫人珍爱于手。”
魏婉神情错愕,清澈的眼眸霎时绽放出喜色,毫无作假的意味。
论之率性,眼前这位更甚,嘉宁不过是任性娇纵罢了。赵恒端起桌上的白玉盏,轻执着抿了一口。
“臣妇谢皇上赏赐!”
魏婉发自内心道,顺着皇帝,竟还有意外之喜。
赵恒隔下酒杯,触上沈暮幽深的眼眸,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咳,他仿佛让镇国夫人跪了许久……
“平身吧!”
“谢皇上!”
魏婉正要起身,却发现跪了这许久,腿麻不说,连膝盖估摸着都青了一大片,眉头微蹙,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落回去。
幸而沈暮眼疾手快,长臂一捞,便揽住魏婉纤细的腰身,将其带入怀中。
魏婉仰头略显拘谨的对上沈暮的眸子,转而对赵恒道:“臣妇殿前失仪,皇上恕罪。”
沈暮拧眉,似冷箭般的目光射向赵恒。
赵恒轻微避开,他这个皇帝怎么当的这么憋屈!
不是温家施压,就是沈暮威胁他。
“无妨,今日乃朕的生辰宴,无需在意这些,坐吧!”
魏婉正想往座位上走去,不料沈暮却强硬的揽着她的腰,搀扶着她往文武百官一侧坐去。
“这,这于理不合吧?”魏婉贴近沈暮耳边,咬着字轻声道。
沈暮不以为意,踩着金丝云纹的登云靴,掌上的力几乎在拖着魏婉的身子,沉沉的道:“你若不想我一松手就跪在地上,便依我的意。”
百官蹙眉凝视,却无一人敢言,笑话,沈国公刚立了大功,现下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谁会不的眼的去招惹他。
况且……沈暮越是如此枉顾礼法,他们就越是有弹劾他的奏折可写。
高座上的温惜筠,平静的脸庞下,却是嫉恨和不满。
藏在牡丹绣摆下的纤纤玉手,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涂着丹蔻的长甲几乎陷在掌心,留下血印,而她只竭力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她贵为一国皇后,得不到夫君的宠信,还要为夫君处理那些个莺莺燕燕,而那个论什么都不如她的贱妇,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渴望的一切?
他对她的庇护,对她的关心,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些本应该都是她的!
温惜筠身姿轻颤,头上的鎏金串丝步摇轻轻相碰,暗示着她内心此刻的不平静。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魏婉挨着沈暮坐下,将那目光不当回事儿,过了这个宫宴,她恐怕就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
“啊——”
沈暮重重的捏了她的膝盖一下,魏婉轻呼出声。
“你,你,你干什么?”连说了三个你,魏婉诧异的扭头盯着沈暮,那张仿若神邸的脸庞,确实有惑人心智的资本,但同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也足以吞噬一切。
“疼吗?”沈暮敛去眼中不悦,眉梢微挑,手下的力度却轻了下了。
“疼,当然疼了!你跪上快半个时辰试试!”魏婉撇了撇嘴,委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