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谁都害怕这如从前一样的场面,比谁都害怕这样的事情。
可她没法将自己这种神情表现出来。
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一旁的谢初尧早已控制不住的扶墙呕吐,他满脸痛苦,都快后悔死答应乔明锦来这个地方了。
这地方太可怕了。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换句话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尸体。
他此刻只想离开,但瞧见乔明锦似是没有半点反应,见她一点都不害怕,忽然不想临时退缩,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便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就算是撑,他也得撑下去。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被乔明锦耻笑。
乔明锦根本没心思管他这边的情况,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死撑着走到了顾愠和的牢房前。
宋祁安亦是没注意到谢初尧这般窘迫,他满门心思都在乔明锦身上。
待他们注意到谢初尧时,已是进了顾愠和牢房之后了。
顾愠和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半分意外,还是他先发现谢初尧的异样的。
他极其镇定的对谢初尧说了一句:“别看,就没事。”
乔明锦这时候才瞧见谢初尧这般模样,她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背,让他缓和了一点,随即道:“早知道,就不带你进来了。”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她语气很轻,谢初尧也没心思管她在说什么,一个劲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乔明锦轻叹口气,随即真的没再管他。
她转过身,望着顾愠和道:“来接你走。”
顾愠和被关在这里之前,明齐帝安排过诏狱里的人,让他们莫要对顾愠和用刑。
只因为今日还要他领兵出战,他不能受伤。
可不止为何,此时的顾愠和身上,竟伤痕累累。
那些刑罚,他似是都尝了个遍。
如今的他看起来很虚弱,手上都已血肉模糊,还是坚持着站起身,用很虚弱的声音应了一句:“好,我们走......”
乔明锦眉心皱起,望着他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先不对你用刑?”
她虽是想让他一一将这些刑罚尝个遍,但她也明白,这个时期并不是她做这样事情的时候。
这个时期,大齐太需要他了。
她得留着他。
所以本想找其他机会让他试一试这些责罚,谁知他顾愠和还没来这里多长时间,便已经受了这么多刑罚。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按理说,此时的顾愠和应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才对。
可是如今的他,怎么会成这样?
“你本不该受这些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对你动了私刑?”
动了死刑可是大罪。
尤其是对他顾愠和。
毕竟,马上大齐还得靠他领兵出战,拿下大昭余党。
谁知顾愠和竟望着她问了一句:“你解气了吗?”
你解气了吗......
她愣了一下,没有来得及回答。
他又沉声问:“乔明锦,你可解气了?”
乔明锦终于开口:“何意?”
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他又道:“我伤成这样,你可解气了?”
她彻底愣住了,许久都没说话。
“乔明锦,我将昭狱里所有刑罚,都挨了个遍。身上受得伤,哪一处都很疼很疼。
可是没关系,我只想问你,我将这些刑罚都受了个遍,可否能让你解气?”
她依旧是没有回答。
“你不回答,便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么?”
他苦笑,“乔明锦,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这般憎恨?你到底,在恨什么?”
乔明锦终于从情绪中挣脱出来,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顾愠和,你以为,挨过所有刑罚,受这么多的伤,演这样一出苦肉计,我便会对你心软了,对么?”
“我要做些什么,才能......”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道:“你怎么不直接去死?你还活着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活着便招我厌烦。”
“好,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这下,轮到他垂下眼眸,避开她的眼神了。
他忽然又开口道:“我若是死了,谁为大齐打这一仗?”
他说得没错,他若是死了,便没人为大齐打这一仗。
所以他必须活着。
还要好好的活着。
乔明锦此时竟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她望着他问:“顾愠和,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道:“我若是说,我没想怎么样,你会信我吗?”
她如何能信他。
她如何能信一个血洗长安,毁了她所拥有的一切的人啊。
她如何能信一个骗了她半辈子的男人啊。
他将她所有的爱意,都踩在脚下践踏。
他将她所有在乎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还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熬着苦难。
这样的他,如何能值得她相信?
“顾愠和,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别想耍什么花样。”
她语气很冷,说话时没有半点感情。
只有难以掩盖的恨意。
顾愠和就那样望着她,眸子里有无奈,也有无助。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熬过这一切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熬过她对他的偏见。
他不像再那样与她相处,却得不到一个解脱。
顾愠和也想,她能待他像待普通人一样。
即使他算不上朋友,只要不是敌人,他便已经是满足的了。
只是如今,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她的恨意他很明显就能觉察。
宋祁安望着憔悴不堪的顾愠和,轻叹口气道了一句:“他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已经没法再领兵了。”
他伤成这样,再领兵怕是就是去送死的。
谁料顾愠和却道:“无需你操心,我能领兵,我还可以。”
他自称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问题。
他自称他可以。
乔明锦明白宋祁安说得是对的,她压下心中对顾愠和的厌恶,望着他问道:“这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是怎么受到这些伤的。
“我自找的,是我找的。”
顾愠和只回答了她这句话。
可事实确实如此。
确实是他自找得。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顾愠和自找得。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