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梅姐挺喜欢他。”酒店的一个女服务员悄声对另一个说。
“长得帅是帅,不过混得不怎么样。”
“我可听梅姐说,人家可是个大学生,将来可比咱们有出息。”
“要出息也早出息了,我看他也出息不到哪去。”
连复涛在无意中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但他表现得从容若定,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原来他对现在的生活是那么的满足。
准确的说,连复涛现在的活计主要是采购。酒店里有一辆进口的皮卡,连复涛就负责它的驾驶,仅仅是驾驶,采购权在女领班手上。
连复涛原本以为是蒋涵为他争取到的活计,可后来他慢慢了解了毕小梅的身份,他断定由于自己当初不经意的一次馈赠,才换来了这次重新起步的机会。
毕小梅是酒店老板的表妹,但她很自谦,从不干涉经理的决定,所以经理也很想为她做点事,在连复涛的工作安排上,终于让他遂了心愿。
毕小梅主要负责采购,所以她就成了连复涛接触最频繁的人。既然是老相识,话就说得多了一点,渐渐地连复涛大脑内的一些见识开始获得了毕小梅的认可。而毕小梅对人生的态度,也获得了连复涛的钦佩。男女间一些修饰的东西越来越少,对生活兴趣的渴望就越来越多。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已然形成,但连复涛是不敢捅的。
“今天咱们走回去吧,总呆在车里边,连空气是什么味都快忘了。”毕小梅不无幽默地说。
每天送毕小梅回住所已成了连复涛的工作。
毕小梅一直与酒店的女服务员们住在一套集体租凭的大房间内。这也是她深得酒店员工支持的一个原因。虽然路程并不太远,但每天都由连复涛开车接送。
通常,那辆皮卡需要停在大房间的楼下。现在,毕小梅要走回去,它只能停在酒店的门外了。
“原来在这里也能闻到这个气味。”
毕小梅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舒发着胸怀。
那是春天的气息,也是那片大山留给她的气息。她从那里走了出来,既是为了给亲人们一个希望,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
连复涛为了配合毕小梅的心情,也接连歙动了两下鼻子。他本就不喜欢多言,他能做出这么贴切的动作已让毕小梅很感动了。
现在需要的是话题,可要想让连复涛找出话题实在有些困难。那就这么走下去吧。在行走中慢慢品味两个人的默契。
“你的父母一直住在老军营吗?那地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毕小梅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传说。
“只有我的父母还住在那里,其他人都搬出去了。”
“那他们不是很孤单吗?”
“我的弟妹就住在附近的村子,会经常回去看他们。再有,就是当夏季到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去那里的。大家都想去观赏一下那个曾经神奇的地方。”
“你能带我去吗?”
连复涛沉默了,他在揣摩毕小梅的这句话是否蕴含着什么深意。因为他看到她的目光里好像藏有某种情意。
咚咚的锣鼓声从街道的一侧传来,越来越近,一组车队欢快地向这边驶来。车上的人头系红箍,双手张扬着向路旁的行人大喊:“中国队赢了,哥们儿……姐们儿……去韩国,去日本。中国队万岁!米卢万岁!”
声音渐远。
“米卢是谁?”毕小梅微笑着轻轻地问道。
“应该是那个足球教练吧。”连复涛不想让毕小梅失望,可让他肯定地说,他也说不太准。
“真高兴,他们就是缔造希望的人吧。”
毕小梅微笑地看着远去的车队。她在想,自己也要成为这种人。
酒店里几乎没有人知道连复涛曾做过囚犯的经历,因为它被毕小梅封锁了。她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想摒除人们先入为主的态度。看来她这点做得很好,因为连复涛的缄默寡言和工作上的尽心尽力已让他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和尊重。而对于她来说,却又是一番滋味。
又要分手了,虽然只是短短的月落日升的分离间隔,可对毕小梅却是无法排缱的长长的思念。为了把思念分给对方,她在连复涛的唇边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尽管连复涛已在朦胧中感受到了那种情感,但当它突然来临时,还是让他呆愣了很久。这是没有任何目的的情感,它有别于自己以前所有的冲动和随意,这次才是真实的。
幸福充满了整个生活空间,连复涛和毕小梅同时感受到了,就连酒店的全体员工都感受到了,那些看似没有什么关系的陌生顾客也感受到了。爱情真的是无私的吗?这未免太完美了吧!
月亮从不遮掩她身上的瑕疵,因为这不是她的过错,有谁能预料到上天为她安排了什么。但上天赋予给她的使命却早已变得家喻户晓。
经过慎重思考,毕小梅终于向连复涛表明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她静静地等待着,没有任何担心。
拥抱,连复涛用拥抱回答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