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吼声出口,众打手顿时鸦雀无声,那带头的胖子频频偷眼扫向王老板,似乎是等着老板来最终定夺。
然而王老板却一直脸色苍白低头不语,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走上前来,朝着众打手们一摆手说:“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怎么跟小师傅说话呢?赵鸿运被咱们害得还不够惨吗?胖子,当时你带的头,就他妈的你打的最凶!”
“老板,你也打了啊!”
胖子似要辩解,哪知话才出口,那王老板一嘴巴就抽了过去,‘啪’地一声抽得那胖子直转圈,周围打手见状全都懵了。
随后就见王老板按着那胖子的脖子跪倒在地,又转身朝那壶上飘着的赵鸿运求饶道:“鸿运兄弟啊,之前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代所有兄弟们向你道歉了!你安心上路,以后我们好好做人,再也不做这种恶事了!”
见这王老板态度良好,我倒松了一口气,甚至没想到他会有这种表现,于是也朝壶上的赵鸿运说:“赵鸿运,恩怨因果自古循环,你被迫害至此虽说赌场脱不开责任,但不也是因为你自作自受?你不嗜赌成性怎会招来如此恶果?如今你已被我所擒,可有心悔改?”
“有,有心……”
云烟里的人影狂点头,颤巍巍道:“我一口怨气不散,才做出如此事来,但真的没有害死人命之心。今日被大师擒住点化,我心悦诚服,还请大师为我超度,即便罪孽深重要去阴间受尽刑罚,我赵鸿运也愿一己承受,偿还此生罪孽……”
“那好,我这就为你超度,等你在阴间洗清罪孽后,愿你早日投胎转世,来生做个好人……”
我说得有模有样,媪不禁欣慰点头,而那王老板更没在多说什么,我一吩咐叫他去准备各种超度法器贡品,王老板赶忙叫手下打手们去照办,怕是也被这恶鬼折磨得早就没了脾气。
超度之术本为禅宗驱魔人最擅长之法,但其余各大宗派也都有涉及,尤其在我们阴阳道源宗之内,超度法事更是最基本的入门术法之一,因此白龙早就教过我。
法器法具备好之后,我趁夜起坛行法,等成功超度了赵鸿运的怨魂后,也已是天亮时分了。
见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我收拾好东西又嘱咐王老板切莫再做亏心事之后,就想带着媪离开,好赶紧去长途车站坐车上路,那年头的交通可没现在这么方便,又是高铁又是飞机的,出远门时以长途客车为主,一坐就是几天几夜,有时甚至还会在途中连倒几次车,艰难的很。
为表诚心,王老板不单给了我们丰厚的报酬,更在我的说情下把一直关在西屋的那个中年赌徒也给放了,并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亏心事。
然而我们刚要离开,王老板竟又带着人追了上来,仍是满脸堆笑地说:“小师傅,您别急着走啊,忙乎了这么大半宿,就这么让你们离开,我于心不忍啊……”
“没事,你们又不是没给钱,咱算扯平。”
我说完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裤兜,背着包就想走,哪知王老板竟又上前一步,抬起双手挡住门笑道:“别,您休息休息再走,休息休息再走!到南边去的长途车有的是,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您这么辛苦帮我们,总得让我们好好请您吃顿饭才行啊?”
那王老板热情得简直如胶似漆,任由我推脱了半天都不管用,又一想,心说也是,我一宿没睡,更从前夜晚上就没吃东西,早就饿了,倒不如先留下养养精神,养足了精神再赶路也不迟。
媪自然没有意见,一听说王老板连饭菜都为我们准备好了,美得屁颠屁颠的,于是我也就没再推脱,就又被王老板搀扶着回了东屋,东屋是王老板的办公室,装修得富丽堂皇,和西屋那间牢房截然不同,而且办公室里还单独隔出了一间小卧室来。
把我们带进去之后,虽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但王老板还是陪我们好好吃了一顿山珍海味,酒足饭饱困意袭来,见媪还在和王老板推杯换盏,我索性就到一旁床上去躺了一会儿,哪知再起来时,天都已经黑了,而喝得满脸通红的媪还在我一旁呼呼大睡。
我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不由地心中一惊,赶忙推媪起来,喊道:“快起来,再不赶去车站又没车了!”
我正说着,就见王老板从外面乐呵呵地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两瓶茅台,一见我醒了,当即嘿嘿一笑说:“小师傅您醒了啊?晚饭已经再准备了,咱哥儿几个继续喝!”
“不能喝了,再喝今天就走不了了……”
见媪揉着惺忪睡眼爬起身来,我拽着他就下了床,谁知往床边一摸,原本明明好好戳在床下的随身行李竟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包呢?”
我一声惊问,王老板摆手笑道:“小师傅您别着急,我怕在这儿放着容易丢,就给您先收起来了。来来来,咱先吃着喝着,不着急,吃完了饭我派车把你们送过去……”
王老板仍是盛情难却,倒是让我越发不自在了起来,可媪倒是不含糊,晃晃悠悠才下了床,一见王老板手里拎着茅台,眼都亮了,两人称兄道弟地就往外走,甚至还劝我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见没办法,也就只能出去跟着吃了起来。
这一吃就吃到晚上八点来钟,那时县城长途站里奔南方的长途车最晚班是九点,夜班车,我时不时掐算着时间催媪赶紧吃完赶路,可媪就是不听,而几次跟王老板要行李,他也推脱着不给,让我有点生气。
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就过了八点半,我再也等不下去了,站起来狠一拍桌子吼道:“王老板,你到底什么意思?”
“啊?我怎么了?”王老板嘿嘿笑道。
“我们着急赶路,你偏要扣着我们的行礼,诚心不让我们走是不是?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些行礼,好啊,都他妈的送给你,老子空手走!”
我说完转身就走,本以为行礼的事儿交给媪来取,反正这小子喝得五迷三道的早把赶路的事抛在了脑后。
哪知道我才一离桌,王老板立刻追了上来,拽着我胳膊又是拉又是劝的,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推门就想出去,终于,王老板见我不理他的茬儿,快走几步就挡在了我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你这是干嘛?”
见王老板收起笑容跪在地上,我瞬间愣了一下,这时就听王老板拽着我的胳膊急声说道:“小,小师傅,您不能走啊,我跟您实说了吧,我有事相求!”
“呵,你这么苦苦挽留,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我说着又往屋里扫了一眼,就见媪正趴在酒桌前嘿嘿地坏笑,无疑,这小子早知其中有事,竟也是在帮着这王老板拖住我。
我问:“有什么事你直说,能帮的该帮的,我当然会帮。”
“小师傅大仁大义,佩服,佩服!”
那王老板站起身来,赶紧把我又拽进了东屋办公室里,先请我落了座又倒了茶之后,才神情慌张地款款道来——
“小师傅不瞒您说,我虽然在县城里开赌场,但安全起见所以平时不在县城住,住在县城北边一个小村子里,平时我来赌场办公,我媳妇在家看家,可就在不久之前,我老婆她,我老婆的身上,出了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