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一问,正和媪谈笑风生的张丛云不禁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大概半年多以前,我和杨死、小生等师兄弟前后脚下山来修行历练,仗着自己道行不错、又是张家传人,这一路上的修行中倒也算是降魔伏妖手到擒来,谁能想到如今在这儿吃了一瘪……”
张丛云款款道来,原来自半年多之前下了龙虎山后,他一直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荡,所到之地每遇阴邪作祟便会插手,虽遇到过棘手的大妖大怪作乱,但依仗道行始终能化险为夷平定妖患,直到前段时间来到这里……
张丛云到县城来,倒并不是漫无目的,他告诉我们,半年前众弟子下山历练时,共有四十多名师兄弟先后下山,之后分开半年各有去处,四处流浪认真修行,最核心的目的只为了过年后的这一场天诛府的考试。
‘天诛府’,这几乎是各派系降魔者心中最神圣的三个字,没有人不向往加入其中,携着一块灵力高强的‘枭玉’游走四方除魔卫道,而之所以杨死会带着自己的弟弟杨左生、以及师妹张晓茹下山历练,也是为了让两人能在年初的天诛府选拔考试中一试身手。
这些说完,张丛云又道:“过年前的时候我还在北京一带,后来接到几个师兄弟的信,筹备一起去参加天诛府的考试,这才到这边一个小镇上来会合。没想到还没等我过去找他们会合呢,途经附近竟偶然听说这村子里有东西作怪,我这人爱多事儿,就过来了……”
“所以说,连你都收拾不了王家这东西?”
听我发问,张丛云苦笑摇头,答道:“我随身带着天师道七箓八宝,连起了三坛又踏了六罡,几乎把学过的大大小小龙虎宗驱魔法事都动用了一遍,可是根本没用,后来我好不容易跟那东西熬到了天亮才从屋里逃出来,本想再换法子试试,哪知道没等摆好法坛,后脑勺上就挨了一棍子……”
“不用问,肯定又是王老板那伙人干的吧?”
张丛云点点头叹道:“那小子也太阴险了,我一进门就盯上我法器箱里一柄铜钱剑,那剑是我们张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串成铜钱剑的是一百二十六枚太平天国时期陪进墓冢里的天国通宝,太平天国之时人间怨气至重,所传下的铜钱不单稀少而且汲取当时阴怨之气,串成剑后性属九阴,对于驱魔人来说,可是驱鬼伏魔的利器;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串成铜钱剑的价值他们自然不会了解,但也都知道,串成剑的这些铜钱,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藏品……”
“所以王老板为了密下那把剑,就把你也关起来了?”
张丛云垂着头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这老王八蛋,我早晚要治一治他!”
又想起自己被揍的事儿来,我气得咬牙切齿,白薇却在一旁正颜厉色地道:“现在说那些都是后话,没意义,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王老板媳妇身上附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十八般法器各大派术法都搬出来了,怎么就治不了他?”
“所以我说那东西置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张丛云开口道:“这东西可不像是凡间之物,即便是任何一种妖魔邪祟,在我这种高手面前至少都该露出点马脚来,可他却没暴露出任何的弱点或是圆形痕迹,真叫人不知所措……”
张丛云这话才出口,媪又在一旁开口道:“你们错了,他已经露出了马脚,只是你们道行太浅,阅历也少,并未注意而已。”
“媪,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的!”
媪一开口,倒是吸引了白薇的主意,当即一瞪眼道:“你明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却不肯说?难道任由它祸害人间而不管?”
“哎,你们这可就错怪我了,我不说自然有我不说的道理,更何况,它会忽然出现在这儿,恐怕也有它自己的考虑,这我不能干涉,你们也无需继续逼我开口,真等你们把它降了,自然就会明白一切……”
“降?怎么降?”我咧了下嘴说:“什么法器对它都没有效果,我们又都被关在了这里出都出不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嘿嘿,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媪说完一阵坏笑,又躺下翘起二郎蹄竟不再搭理我们了,无奈下,白薇、老四以及张丛云我们四人也只能都围坐成一圈闷声闷气地绝望了起来。
地窖里密不透风,我们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间,好在傍晚时有打手过来送饭,我们一问才知,竟已经日落西山入了夜了。
那打手进来送饭时我朝白薇等人使了个眼色,以为能想想办法打晕那打手,好逃出去,奈何三人都不动声色,白白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
送饭的打手离开后,我急忙问:“你们怎么都不动?咱四个配合着打晕他,还怕杀不出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白薇先开了口:“小六子,我们学的是驱魔伏妖之术,即便自身拳脚功夫都不差,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在人的身上乱用,何况,就算乱用,我们逃出去的机会也不大……”
她说着又一指张丛云的脸,再度开口道:“你看看他的脸,你当是被屋里那东西所伤,或是被抓时让那些打手打出来的?你自己问他吧。”
白薇说完根本没等我问,张丛云就尴尬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呢,被抓紧来已经三天多了,那姓王的说,什么时候我肯松口签字据,郑重其事把那柄铜钱剑低价转卖给他,他才肯放我离开。我当然不肯,那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器,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后来有一天,我也是趁着来送饭的人不备,就打晕对方试图掏出地窖,这才发现地窖口处一直有人看守。我自幼在龙虎山精修拳脚,几个打手倒还不怕,可没想到对方突然掏出了枪来,这我可就……”
话说到这儿张丛云耸了耸肩,显得更加尴尬了,而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心说这些开赌场的还真够狠的,连枪都敢私藏,而如此一来,硬闯出去的希望也就只能破灭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我悄悄掐算着时间,沉默大概一直持续到九点多十点多的时候,牢房铁门外才又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人顺着梯子下了地窖。
没过多久,就听铁门外传来开锁响动,门‘吱哟’一开,竟是那满脸坏笑地王老板带着一群手拿电棒的打手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听王老板冷笑着说:“几位,还没想清楚呢?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与其在这儿活受罪,倒不如早点从了我呢……”
“我去你m……”
我瞪着眼就想骂街,谁知道话说一半,却听一阵娇呼从我身旁传出——
“好,我们从!”
听到声音我猛一回头,就见白薇正紧皱眉头站起身来,老四和张丛云同样正惊讶地盯着她看。
“白薇,你要干嘛?”
我一声惊问,白薇却没理我,扫了对面面露惊喜地王老板一眼,又说:“你关了我们这么久,无疑是图三样东西,张丛云的铜钱剑,小六子的欠款,还有我的身子,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三样。”
王老板激动得连连搓手,那贪婪的目光盯在白薇身上一阵上下打量,如同要把她衣服看穿似的,气得我恨不得现在就撕碎了他。
白薇倒是没在意,冷哼了一声又道:“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