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薇说完我问:“恶狗岭有狗,金鸡山有鸡,那恶鬼村里有什么?”
白薇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这还用问吗?顾名思义,恶鬼村里当然有鬼。”
趁着五雷道人带领众弟子作法护持,白薇给我讲了起来。
恶鬼村,此为阴间十三殿中的第六殿,恶鬼村中人山人海彩旗飘飘,无时无刻都像是在举行着盛大的聚会,人们兴高采烈地扭秧歌、舞龙舞狮,热闹非凡,但其实这些所能看到的热闹场景,全都是假象,解释那些过了恶狗岭、金鸡山后肢体不全的灵魂所幻化而成。
他们因为肢体不全无法再继续前进,好不容易到达恶鬼村后停滞不前,于是出于怨恨聚集在了一起,等待那些成功渡过恶狗岭、金鸡山的完整亡魂到来,随后以假象迷惑他们,趁机下手让他们永不超生,在人山人海的包围之中,将那些新来的亡魂撕心裂肺,抓挠得血肉模糊如同自己一般……
白薇这话说完我不由地心中一惊,不觉一阵寒意从后背直上,白薇所描述的那场面,我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了。
而这时就听作法的五雷道人已朝着弟子们一声怒吼:“快!将带来的所有纸钱都取出来,分成九份,每份三斤六两!”
五雷道人话一出口,弟子们赶忙开始准备,并且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称杆来称纸钱的重量。
众人忙碌时我问白薇说:“他们这是在干嘛?”
白薇答道:“这便是道家常用的应对之法,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五雷道长想以法事将九份纸钱直接送下恶鬼村去,以便为毛道长疏通挡路恶鬼之用……”
“这么说,毛道长必然无碍?”
“这,还不好说。”
白薇脸色又沉了下来,紧皱着眉头道:“虽然财能通鬼,但恶鬼村中的亡魂多为暴戾怨魂,逢人便杀,也不是每一路都能疏通的,恐怕要安然度过恶鬼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就全看毛道长的造化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茅山众弟子已将九份纸钱全部备好,随后分别用九个铜盆装好后在泥土阵图之中列阵成型,又在五雷道长作成法事之后将九盆之前全数烧毁……
虽然碍于那些黑仙的缘故,山林之中阴风阵阵的,但是火盆边缘能够挡风,按理说盆里的纸钱也该烧得很旺才对,哪知道,这九盆纸钱烧了还没一半,一阵阵小旋风竟从九个火盆之中拔地而起,吹得火盆里的灰烬和没烧完的纸钱满天乱飞……
五雷道人一见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情急之下手持桃木剑跨过法坛,就立在那九个被旋风包裹住的火盆之间步踏天罡作起法来……
“众弟子听令!恶鬼村里鬼魅凶狠,似是有恶鬼挡住财路不愿收这贿赂,众弟子默念镇魔咒以镇邪物,无论如何都要将纸钱成功送达掌门手中!”
五雷道人话一出口,众弟子顿时齐喝一声‘是’,随后接连盘腿坐地专心致志默声念咒,而再看五雷道人,手中的桃木剑舞得越发凌厉起来,九道旋风之中,竟如同再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打斗一般……
“白薇,这又是怎么了?”
我又朝白薇一声惊问,只听白薇紧张地答道:“要将纸钱送入恶鬼村,五雷道长就需要利用与毛道长之间的灵媒沟通,在阴阳两界之间打通一条传递纸钱的‘财路’来,并请上运财五鬼前来运送纸钱下界,将纸钱递交到毛道长手中以便疏通恶鬼。但恶鬼村中的恶鬼也并非全部贪财,有些戾气极重的恶鬼满身煞气,因此再多的钱财疏通都不足以令它们动摇,反会顺着五雷道长在人间打通的‘财路’反扑上来作乱……”
“你是说,五雷道人现在在斗得是恶鬼?”
我问完就见白薇点了点头,答道:“不错,似是有恶鬼发现了这条‘财路’,顺藤摸瓜来到了阳间捣乱……”
“那咱们快想办法帮帮忙吧!”
听到这话我一阵心急,白薇却摇摇头说:“没用的,这些恶鬼身处在五雷道长以茅山大法打通的五鬼运财‘财路’之中,并未身在阳间,除了作法之人之外,我们根本看都看不到,更别说帮忙了……”
“你的意思是,五雷道人只能一人应对?”
“没错,自求多福吧……”
白薇点了点头,虽也神色焦虑,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再看五雷道人,步步为营间手中木剑乱舞,时不时念咒掐诀,这一作法就作了足足半个多钟头,大冬天的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连腿都渐渐软了,可还是没停下来……
而一见他步伐越来越乱,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们的心弦也都紧绷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却见五雷道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周身一颤,紧接着胸腔起伏,‘噗’地一口血水就从口中喷出……
“师叔!”
一见五雷道人摇摇欲坠,吓得周围一众茅山弟子全都惊了住,我也不敢含糊,惊惶之中冲过去就想要搀扶住他,哪知道五雷道人倒下时却拼尽全力怒吼了一声‘危险,都别过来’,吓得大家都愣住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五雷道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五雷!你怎么样!”
我一声惊问,话音没落,却见翻倒在地的五雷道人已又捂着胸口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手中紧攥的桃木剑又连舞了十三式收招套路之后,这才屏气凝神气沉丹田,长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借机收式,原地盘腿落座……
端坐在地的五雷道人闭目养神了十来秒钟之后,这才又徐徐张开眼睛,‘呸’地啐了一口血唾沫之后,才朝我们开口说道:“你们放心,来拦路的恶鬼已被我打退,钱财也已托付五鬼成功送入掌门之手,掌门暂时安然无恙……”
五雷道人这话出口,大家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见五雷道人捂着胸口步伐瘫软摇晃地又艰难回到了法坛前,继续开坛作法护持掌门师兄。
眼见五雷道人身心憔悴却仍不愿停下来休息片刻,我竟有些莫名地感动,全然忘记了他之前是怎么在五龙山山脚下害我们的。
而这时我又偷眼一扫白薇,却见她也正扫视着专心作法的五雷道人暗自发笑,我问:“白薇,你笑什么?”
“为正道中还有此等术士而高兴……”
白薇微微笑道:“古往今来派系纷争不断,尤其文.革之后各派系元气大伤甚至支离破碎,驱魔界变得更加动荡不安,但即便如此,一遇邪魔外道作乱,正道之士必抛开门户之嫌携手对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是我们这所谓的驱魔界该有的风范……”
“是啊,真没想到这心狠手辣的五雷,也有令人敬重的一面。”
我说着转身从陈国生背来的登山包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来,本想给嘴角含血的五雷道人亲手送过去,可忽又想到他之前如何害我害白薇的事,一时间气又不打一处来了,索性就叫过了一直在旁边照看杨死尸身的令狐潇潇来,叫她把水去给五雷道人送去。
潇潇虽也一百个不不愿意,但终究不敢不听我的话,何况自己已经应承了故去的一叶道长以后要入茅山派,眼下多结交些茅山的人也没坏处。
我这么一为她道明利害,她这才应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拿着水朝五雷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