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三城,一处民居。
仍旧是穿着大红色衣衫的小辫子郎君,他看完刚接到的情报消息,是写着自己这边上次派出弓箭手在京兆府射暗箭,想要杀了李三娘却又被李三娘躲了过去的纸卷儿,看完直接就着桌上的灯台烧了个一干二净。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红衣郎君心里在想,要知道,自己这边儿的第一次派出的杀手,也就是代号叫黑狼的那个黑衣人。
黑狼虽然只是组织之中最近才从江湖之中吸纳进来没多久的,没什么头脑的杀手。
可黑狼的武艺却是实打实的,李三娘第一次能躲过黑狼的刺杀,还能反杀黑狼,可以说是黑狼倒霉,也可以说是李三娘运气好。
可一个人的好运,如何能一直都有?
但是李三娘还真就是那个一直就运气好的人!
要不然一个曾经供职于突厥军队的可以一次连射三箭的弓箭好手,在有准备的前提下,竟然没有一击必杀,又让李三娘躲过了暗箭,这不奇怪么?
红衣郎君心里在琢磨,要不要安排第三次刺杀了,毕竟这么有意思的女娘,他都有些想要认识认识了。
“来人。”
从门外走进一个脸上有怪异刺青图案的男子来,就听红衣郎君吩咐道:“不良人那里的李三娘,从阁里派一队甲字号的杀手去,提高点儿难度,我要看李三娘白日里在长安城的街道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杀死。”
“是。”
五更天,长寿坊,李家。
李三娘又从睡梦中惊醒了。
这回梦境里的画面变了,变成了她在京兆府被问话的时候,在梦境之中,她也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可是身体不受脑子的控制,那根暗箭她没有躲过去,正好从心脏之中直接洞穿了过去。
李三娘是被梦境中心脏破碎的剧痛吓醒的。
李三娘自己身为一个医师,她知道她自己不仅仅是身体上受了伤,她的精神也受了伤,她病了。
抹去额头上的虚汗,看着窗外才刚刚才有些光亮的样子,李三娘就转了个身,抱着露珠儿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李三娘才睁开眼睛,心里想着该怎么解决自己身上的症状。
今日李大兄还是未归队回去当值,不过听李大兄说,该是后天就要回去当值了,“正好,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休息。”李大兄回应李三娘的问话。
一边给露珠儿剥着鸡子,一边同李大兄说话的李三娘听了回话,转而开口道:“大兄,你看我还能不能开始习武?”
李大兄愣了一下,掩饰过去这刻的停顿反问李三娘:“怎的想一出是一出?你都多大的人了,筋骨都长结实了,如何习武?”
“大兄,我想要些小些的石锁来练练力气。”
李三娘把剥好的鸡子递给露珠儿,李大兄却把自己剥的鸡子递给了李三娘,“回头我去给你找些小些的,拿到院子里,正好也让三郎他们练起来。”
李三娘看着露珠儿开心的吃着鸡子,“大兄,露珠儿几岁才能习武?是要到四郎那个岁数才行么?”
李母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给露珠儿擦了擦嘴角,对着李三娘:“你可别想一出是一出了,露珠儿才多大?四郎也还小呢,还用得着你操心。赶紧吃你的饭去。”
李三娘对于李母的管束不置可否,继续问李大兄:“对了,大兄,同我一遭的王老汉可好些了?”
这时李大嫂端了一碗多加了糖的红豆粥过来,这是单独给李三娘做的,全家只有李三娘有的吃,连露珠儿都没有。
之前李大嫂答应的李三娘的,只给李三娘一个人做的好吃的。
“王老汉已经被送回了家,倒是脑子没被打坏,只是被冻了一场,人还是病着的呢。前天就回来了,我和阿耶阿娘拿着东西去看了。你要是去,呆会儿大嫂陪你去。”
李三娘接过红豆粥,拿着汤匙先给露珠儿喂了一口后,才自己吃了起来。
“没大碍就好,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阿娘,我是不是该给王老汉家些银钱,毕竟要不是因着我坐了他家的驴车,他也不会有这么一遭。”
李母想了一下才说:“也好,银钱对他们一家子来说最是有用。不过,这该给多少?给的多了,不合适,小儿持金过闹市那是给人家招祸,若是给的太少,也不合适。”
“一千两?”
李大嫂拍打了一下李三娘的右肩:“太多了。”
“估计王老汉的驴也不能用了,驴和车毕竟是他们一家子的生计,若是要全套再置办一份儿得多少钱?那驴屁股是我为了逃生扎的。”
“现在市面上一辆驴车,再加上一头健驴,从十几两到三十几两各有不等。等下午,你午睡起来,我和你大嫂带你去王老汉家看看,王老汉现下吃的方子是从咱家医堂抓的,没要钱。你再拿一百两银子过去,算是对于王老汉跟着你有了这糟无妄之灾的赔偿吧。以后咱们多照应一番也是应该。”
李三娘点头,赞同了李母的话。
太阳也升高了,李三娘吊着胳膊,也做不了什么,她也属实什么都不想做,就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什么也不干,闭着眼睛晒太阳。
耳边是露珠儿和小黄奔跑嬉闹的声音,是李大嫂同李二嫂闲话的声音,是李母时而插话的声音,是有时刮过来的一股微风吹得院中树叶漱漱作响的声音。
鼻尖充盈着的是自己身上的药味儿,是厨房里李大嫂熬得红豆粥的香甜味儿,是街面上的羊肉汤洒满胡椒的味儿。
李母拿着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熟睡的李三娘身边,给她盖了被子,看着在阳光下李三娘眼下那十分明显的青黑,叹了一口气。
李母转去前堂找了李父,她作为亲阿娘如何看不出李三娘的戒备和警惕,更别说李三娘那张脸,哪里是晚上睡好了的模样。
“我已给她的药里加了安眠的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何现下就睡着了。”
“这可如何是好?身体上的伤好了,还好说,可她心里的伤怎么办?这药也不能总吃啊。”
“我家的女娘,不是那柔弱的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贵兰花,我家三娘是冬日大雪下也能盛开的寒梅,我信她,她自己能调整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