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进展队长头疼 成果失殷浩恐慌(4100/8000)

李想最近压力比较大。

出租车司机暴毙荒郊的案子迟迟未破。省委重要领导下来视察,特意过问了这件案子的进展。

局长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桌子拍的山响,要是案子再破不了,让他这个新上任不到半年的队长,直接卷铺盖走人,做文职。

李想当然不服气。

他是乡下孩子苦出身,年纪轻轻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赤手空拳,硬拼出来的。好不容易当上的队长,哪能轻易打回原形,何况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没有退路。

“赵局,您放心,三天之内,一定破案。”

他说的信誓旦旦,眼神如狼。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的,但是警队要的不是只会耍嘴皮子,拍断胸脯打保证的大队长。”

赵局冷哼一声,算是对李想最好的回应。

走出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他攥紧了拳头,五官都跟着一起用力。

这一回他是心里憋着火的。

无论如何,这个队长的宝座,他一定要坐稳了。

“李队!”

刚踏出走廊没几步,新人小王就急切上前,看样子也是等待多时了。

“说。”

李想一向说话做事简洁明了,能用一两个字表达清楚的,绝对不会多说一个没用的字。

“那个,您的同学殷浩又来了,正在接待处闹事呢。”

一听到“殷浩”两个字,李想就头疼。

“怎么又来了?”

惜字如金遇到这尊大佛,他也无计可施。

殷浩是他的同学,准确的来说,是从小形影不离的好哥们。

殷浩的家境不是一般的殷实,同李想家有着天壤之别。

十二岁那年,他凭着个人的不懈努力,从县里众多优秀的学生中脱颖而出,一举考上了城里最好的中学。

卖洋芋的父亲母亲,顶着那朴实干裂的面庞,一遍遍告诉他,只要能考上城里的中学,就能有大出息,就能鲤鱼跃龙门。

可真的实现了之后,他却发现一切都是谎言。

人啊,有时候就像那乡下,摇摇摆摆,在乡间地里横行霸道的大白鹅,眼睛绿豆点儿大,各占一半边,眼界只有那么点缝缝宽,目光短浅地令人窒息,只看眼前利益。

初一邂逅了殷浩。

殷浩在学校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打架,逃课上课顶撞老师,“无恶不作”。

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轻松保持名列前茅的成绩,却是李想没日没夜,熬几个通宵,都偶尔会在他的后面。

显然他的底子比李想好太多了,而这些底子,得益于父母每个月巨额的名师辅导费,这种差距说起来应该从三四岁就开始了。

毕竟三四岁的殷浩上双语幼儿园,牙牙学语的口音都是正宗伦敦味儿,李想怕不是还在田边跟着爷爷,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给父母送饭。

男孩子的友谊有时候真的单纯的莫名其妙。

李想后来也一直想不通,这位小爷为什么就单单就待自己与众不同了呢?

就因为那次数学考试,班主任找他当面几方对峙时,没有把他给英语课代表,也是班花,传答案的事儿给捅漏了?

反正随后的十多年里,直到他考上警校,就连一开始工作单位的分配,都是殷浩特意求了父亲,开了金口,打了招呼的。

对于殷浩,他的感情很复杂。

一边唾弃殷浩父亲在商场上八面玲珑的万金油做派,一边又不愿意跟殷浩彻底摊牌,跟殷浩一家撕破脸,完全划清界限。

他感念殷浩一家资助了他的高中,圆了他的大学梦。

不管这钱该不该拿,他都用了。

如果再次回到那个十五岁的仲夏,他想自己依然会坚定地收下这笔钱。

那不是钱,那是他的命运前程。

“好了,我知道了。”

想了一会儿,他剑眉拔张,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上微显出烦躁,但在跨进接待室的门时,又将这样的个人情绪给收敛住,面无表情的严肃,公事公办的架势。

“哟,李大队长终于来了!”

酷爱花衬衫的殷浩,今天又是一身格外显眼的柠檬黄竖纹夏威夷风绸制衬衫,摘下的墨镜,一条腿儿拎在手里,没正形儿的晃啊晃的,空着的手也毫不避讳的直接亲昵紧紧搂住李想的脖子,像十三四岁时一样。

“这里是警局,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李想抓住殷浩不安分的胳膊,刻意保持距离,暗地里使地劲儿也不小,算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殷浩并不在乎,倒是这一捏,触发了他袖子下的伤口。

他“斯”地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刷白。

“怎么了?”

“没什么,夜路走太多,撞鬼了。”

他一边龇牙咧嘴,掀开衣袖查看伤口。

李想跟殷浩很熟,他这所谓大度的宽容,不过是想掩饰自己在女人那里吃亏后的狼狈,只是这一次代价是着实不小。

他脑子突然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有些大胆,所以有些迟疑不决。

纱布厚厚裹了一层,几乎布满整个小臂。

麻烦地是,已经有血迹慢慢从内部透出来,看的出来,里面的伤口是恶化了。

“你跟我来。”

李想紧抿了抿嘴唇,随后丢下这一句时,就自顾自走出了招待处。

“哎,你去哪儿,就是个小伤,不用,真不用,哎,李想?李想!”

殷浩一惯能猜出李想的心思,同样也无可奈何于他的固执。

这是一个高度认真,执行能力极强,自我管理能力爆棚的人。

殷浩没办法。

他本来就是找李想一起回去吃个饭,兄弟之间好久不见,总想聚聚,可他前一阵从滨江回来之后,这货就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辞不见他,即便他隔三差五到警局来“报到”,各种截人堵人,都无济于事。

跟着李想,殷浩第一次进到了他独立的办公室。

地方很小,刚搬到这栋旧楼的时候,整个警队一起收拾了两天,就为了给他这个刚升任的小队长,布置个舒心的个人办公室环境。

“不错呀,李想,有领导派头了。”

李想刚带上门,不见外的殷浩就一屁股陷在了他的办公椅里,脚尖蹬地,特意地原地转了两圈,兴奋地好像是自己升了官一样。

李想走过去,拉下百叶窗,挡住外面好奇同事的视线,双手抱胸,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突然转过殷浩转动的椅子,双手完全控制住,一双鹰眼,盯着殷浩嬉皮笑脸的眼睛,很有威慑力。

对视也是心理战。

殷浩在这个领域,缺乏绝对地专业性,很快就这场眼神battle中,败下阵来,结结巴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审讯的犯人。”

李想严肃的表情又突然变脸,整个紧张的面部肌肉松垮了下来,故作威严生人勿近的气场之下,也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

李想走到对面灰色柜子前,随手打开,两件制服,春夏款的,他顺手抚平了其中一件的褶皱,从底下抽出一个小药箱。

出任务受伤在警队也比较日常,自备一些消毒用具还有纱布以备不时之需,很多伤都不在话下。

拿出双氧水碘酒,李想鹰眼一抬,殷浩扭捏了几下,只好就范,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被剥离。

殷浩动作慢吞吞,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正在剥离的是自己身上的一件件衣服,而不是纱布。

李想不会给他拖延的机会,他只想验证。不客气地利落抓起殷浩的那只受伤的胳膊,一下揭开还只剩下一点点的纱布,露出的暗红色血肉,清晰可见,干涸的血液挂着,又有新出血点在汩汩往下流血。最深的地方,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能够见骨,下嘴真的狠。

李想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的直觉越来越强烈。这是他离那个神秘女人最近的一次。

几个月毫无进展的苦闷跟没日没夜的焦虑,在这一刻都疏解了。

他按住心中的狂热,口气微凉。

“你最近又吊了什么奇怪的女人?”

李想笃定的语气,让殷浩失了方寸,企图蒙混过关。

“什么,什么话呀,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爱用遵纪守法做为人处事的标杆的,基本也就处在法律的边缘了。”

“殷浩,那个女人很危险,她已经杀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你没死,只能说很幸运。”

“她杀人?不会吧?她最多就是个爱咬人的疯子,怎么可能杀人?”

“你这伤是她咬的?”

“小情趣,你不懂。”

这些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皮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殷浩,那场危险重重的“艳遇”。

他依旧掩饰,不知为何,在李想面前,他不愿意露出自己吃亏或者吃瘪脆弱的一面。

有一类人,在人前永远是玩世不恭,人后却比谁都好胜心强。

殷浩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差,尤其是李想。

“小情趣?撕扯下一块肉来?看来你们还挺会玩的嘛。”

李想嗤笑一声,犀利的眼神里都是怀疑。

“玩脱了罢了。”

他打着哈哈,第一回想立即从李想面前马上消失。

他没有想到,李想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还紧咬着不放。

僵持阶段,殷浩的手机响了。

他从裤兜里艰难掏出铃声大作的震动手机,解脱似的慌忙按下接听键。

“杜先生!”

“对。”

“好的,好的。”

“明白,那我一会儿过来吧。嗯,恩。”

挂了电话,殷浩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借口可以离开了。

“李想,我先走了,晚上记得到我家吃饭,我妈可想你了,一大早就让李嫂准备了。”

“知道了。”

殷浩这次是去殷家吃饭,势必要遇到殷父,李想本能的排斥跟不适,殷浩又搬出了殷母。

殷母待他一向很好,他不能不去。

李想逃离了警局。

刚出了大门,再次接到了电话。

又是那个杜先生。

“殷浩,我帮你解围,你准备怎么报答?”

“您没有权利把实验室的研究成果擅自带离。”

殷浩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奔到远处。

“殷浩,你记住了,你的团队跟实验室,没了我们永晖药业投资,什么都不是,要怎么处理,你没有资格过问。”

“喂,喂?王八蛋!”

殷浩气得当场摔了自己手上的手机。

双手反叉着腰,原地打转。

冷静下来以后,他瞥了眼地上静静躺着的手机。

四分五裂的屏幕,还有摔开的后盖,宣告了它的死亡。

他默默捡起来,爬上自己拉风吉普的驾驶座。

副驾驶座上一双平底的女士小英伦小皮鞋让他注目良久。

他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又是凶残的一个大摆尾,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李想在二楼窗口,凝视殷浩的黑色大吉普,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乔锦心又去商场买了双一模一样的黑色小皮鞋,不算便宜的价格让她肉疼。

她百无聊赖逛出商场,迈步在繁华的市中心。

精美的橱窗让她留连,不出两步,又是那个蛋糕店。

她盯着那个红色丝绒蛋糕看了良久,那上面的花朵图案,正是她养的那盆小可爱。连那伸出的小爪都一模一样。

金字的名牌,上面是它的名字:救赎。

袁蝶衣出现在李斯翰面前时,他有些不可思议。

何况她唯一完好的那只胳膊里圈着的是人,正是巧儿。

世平握着母亲的断臂,乖巧的站在一旁,歪着头对着李斯翰做可爱的鬼脸。

“救她。”袁蝶衣面目表情,命令的口吻,虽然还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眼睛却明显是清明的。

“你命令我?”

李斯翰上前一步。

他被狐狸野猫挠得鲜血淋漓的手背,侧脸面颊让他看上去有些吓人。

“救她!”

袁蝶衣怒了,换断臂搂住巧儿,抓住李斯翰的脖子轻而易举。

李斯翰并不畏惧,睁圆的眼睛,喉咙里咯咯作响。

袁蝶衣不可能真的杀了他,在李斯翰到濒死的边缘,她才慢慢松手。

“咳咳咳咳……”

李斯翰趴在地上,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之后,仰头躺了下去,嘿嘿嘿地放声大笑,陷入癫狂。

他笑得没有力气了,才“卑微蠕动”,爬到袁蝶衣脚步,触摸她的鞋子。

“袁蝶衣,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太喜欢了,太喜欢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话没说完,又上气不接上气,掩饰不住兴奋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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