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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笙退后一步,定了定神,才发现站在这里不光有季晏明,还有一位她并不认识的年轻公子。

这位年轻公子在看到桃笙之后,眼睛里面瞬间露出了惊诧之色:“我从前倒是没听兄长提过,季兄家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仙姿佚貌的小娘子。”

季晏明平静道:“这是我妹妹。”

那年轻公子对着桃笙笑了笑:“既然是季兄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了。我叫殷同,和你哥哥同岁,算起来也是他的发小。季兄方才和我二哥喝酒,看着有些醉了,我二哥不放心,让我送了他回来。其实你哥哥这酒量还成,比我二哥小个四五岁,我哥都喝趴了在屋里哭呢,他还能站直能走路呢,你说厉不厉害?”

“真的?”桃笙道,“我一直以为表哥只是读书好,没想到酒量倒也不错。”

原文当中很少写到季晏明喝酒的情形,每当地方官员和朝廷政要为了某些目的邀请他参加饭局,他通常都是一脸终极反派的嘴脸坐在上位,整顿饭局下来不见什么笑意,也甚少跟人推杯换盏,桃笙一直以为他是因为酒量不佳才会如此谨慎,可从今天和殷同的谈话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季晏明看到桃笙漂亮的眼睛当中闪过几分惊讶,眼波流转之间甚是动人,看得殷同都有些呆住,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殷同,少说两句。”

面对着这样的季晏明,桃笙不由有些好奇道:“好端端的,我哥和你哥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殷同苦着脸道:“我也是刚刚下学,回来就看到他和我哥喝大了,我就随便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因着他们的同门苏师兄下狱的事。”

因为反派首辅季晏明的人气实在太高,所以在小说正文结束之后,作者还专门给他开了一个番外,里面对于他的过往经历有详细描述,其中就有提到过这档子事。

季晏明从前在外求学之时,曾经做过一位何先生的学生。

何先生一边教书一边参加科考,并最终上岸成功,入朝为官。

又过了两年,当初和季晏明一同跟过何先生读书的苏师兄也中了进士,且在分配工作之时,和之前教书的何先生入了同一个部门。

后来师生二人所在的部门发生派系斗争,双方互相攀咬,惹出一些事来。何先生为了明哲保身,直接检举了这位一直甘当他马前卒的师兄,为了防止这位苏师兄东山再起报复自己,又买通了主审官,将这位师兄置于死地。

季晏明和桃笙算起来是同岁,只不过一人生在年头,一人生在年尾,所以论起来季晏明如今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昔日同门被恩师构陷,师生反目,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着不小的冲击。即便眼前这人会成为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权臣,此时也难免有些感伤,想要找人叹一句世事无常,所以才会应约去了殷家,和师兄一同喝酒。

季晏明站在那里,虽然看着神情冷峻,身子也在挺得笔直,但从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神,和綳得越来越紧的下颌,桃笙就知道他人已经醉了,只是在这里强撑而已。

几人都站在冷风里这么说话也不是什么事儿,桃笙转头对着殷同问道:“殷公子要不要去里面坐坐?”

殷同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就是送季兄回来,先生布置了功课,这会儿还要回去温书,先回去了。”

桃笙送他出门去,回来之后发现季晏明还站在原地,连姿势和神情都没有动,看起来已经平静到不能更平静。

桃笙叹了口气,她以前好歹是混艺术圈的,见过不少人喝醉的样子,也照顾过很多师兄师姐醉酒,但是喝大了之后像季晏明这样,企图用冷静证明自己没醉的还是第一个。

桃笙走上前来对着季晏明道:“外面风大,表哥快去里面歇歇吧。”

对方缓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扶我。”

桃笙莞尔:“好,你自己走。”

桃笙一路跟着季晏明回到书房,看他坐下来后一切正常,甚至找了本书握在手上开始翻看。

桃笙见此情况放心了一半:“我去找厨房给你熬点醒酒汤,表兄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桃笙说罢,便去找厨房的柳嫂子给季晏明弄点醒酒汤,等端着弄好的醒酒汤从厨房折回来的时候,发现季晏明已经握着书卷半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桃笙走过来,看他握着的右拳青筋暴起,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睡梦之中都不得安稳。

在这个时代里,讲究得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先生这番作为对于曾经的学生们而言来说不亚于信仰的崩塌,而从前一起说说笑笑的同窗,如今被师长构陷,丢了性命,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终归有些影响。

从前给桃笙教授乐律的卫先生离京之后就一直睡眠不好,桃笙曾专程为他做过一套《入梦曲》,用于清心入梦,如今看来也正适合季晏明。

这首曲子原本是桃笙给一个大型古风游戏做的几个夜间场景bgm,相比寻常清心曲更多了一些神秘空灵感,只是那段时间她因为面临毕业季考研找工作的事情有些烦郁,对曲子其中几处很不满意,也是穿越之后静下心来修改一番,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套新的旋律。

桃笙坐在那里弹了一个多时辰,看着最后季晏明表情变得平和,眉头渐渐舒展后才停了下来。

不管是书里书外,季晏明这前半生都过得很是不顺,遭遇事情不少,面对着这个如今只有十五岁的这个少年,桃笙希望他的梦中世界不要背负这么多的压力,做一个轻松宁静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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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明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昨天知晓了苏师兄出事原委后,他和师兄在殷家喝了不少,最后又被殷同送了回来。

他记得桃笙出门去给他熬醒酒汤,记得她回来后从琴室取了琴来给自己弹奏,记得她的琴声意外地空灵好听……

这样一个姿势伏在桌子上睡了许久,半边身子都压得有些麻木。

季晏明轻轻活动了一下僵住的手臂,目光定格在梨木长案的一抹珠光之上——正是桃笙的珠花步摇。

他记忆力一向不错,即便昨晚有些醉意,但依然记得这是桃笙斜插在右鬓用于装饰的珠花。

桃笙并没有太贵重的首饰,这只珠花步摇用得也只是寻常成色的珍珠,但细细看来用做流苏穿线的银链工艺上佳,如意海棠的纹络栩栩如生,珍珠通体圆润精致,搁在掌心玲珑乖巧。

大概是弹琴时候怕珠饰碰撞发出声音,扰了音律,所以桃笙将步摇暂取下来放在这里,离开之时却忘记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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