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有些拿捏不定。
叹息道:
“若是能够招降左懋第,我大清必然会少了很多反对……”
洪承畴怎么不知道呢!
但是——南下才是大事啊!
他跪倒在地,摘下了自己的顶戴花翎,老泪长流道:
“皇父摄政王主子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多尔衮浑身一震。
看着已经将顶戴花翎摘下,大有自己不同意,就要辞官死谏的好奴才,多尔衮急忙起身。
他双手扶起了洪承畴,赞道:
“我大清能得你这好奴才,当真是我大清国之福。
孤王……”
多尔衮长叹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孤王……准了。
关他七天吧,若是七天后,左懋第依旧不愿投降……
就先放归了他,也好麻痹江南。
然后等他走到半路,派人劫回再杀就是……”
“皇父摄政王主子爷圣明!
大清国能有皇父摄政王主子爷,实乃我大清之福啊!”
洪承畴啪啪就是十几个响头。
待他抬起头来,已经老泪纵横。
“皇父摄政王是乃我大清国之福啊!”
多尔衮看着能够当了自己爹的洪承畴,跪在地上眼泪哗啦,嘴里说着表达忠心的话。
多尔衮轻笑一声:
“洪卿快快请起,卿家也是我大清之福啊。
我大清能够得到洪卿的效劳,足当十万大军矣!”
……
杨柳罐胡同。
一个12\/3岁的少年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正在快速奔跑,两根小辫子飞舞。
他叫杨启隆。
历史上的他,有着鼎鼎大名——康熙十二年,在北京拉起八旗子弟,打着“朱三太子”旗号,起兵反清的,就是此人。
此时的小杨启隆,虽然年幼,却也已经加入了锦衣卫“暗探”组织。
成为了一个编外的信息搜集员。
他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身后,躲入一个小巷内。
然后蹲在地上,随手捡了十几颗小石头,一屁股坐下,在地上玩起了抓子的游戏。
数了一百个呼吸之后,杨启隆一手抓着石头子,又走出了小巷子。
四下看了看,发现身后并无“跟梢”,这才丢下石头,朝着前方跑去。
几个闪身,杨启隆来到一处低矮的土坯围墙边。
围墙上,几株不知名的青草,正在随风飘摇。
隔着低矮的围墙,能够看到主屋上的黑色小瓦。
瓦楞缝里,一行行九死还魂草,枯萎成了一团。
杨启隆伸手在破败的门扉上,敲了敲。
院内却没有人应答。
杨启隆左右看了看,又抬手敲了三下。
院内依旧没有人应答。
似乎主人并不在家。
杨启隆等了一会,再次敲了三下。
“谁?”
隔着门缝,一双眼睛,出现在泛着黑色的木门后。
“是我,中帽胡同的杨启隆。”
“你找谁?”
“我爹病了,我找牛老爷抓副药。”
“牛老爷在宫门口西岔胡同住,你找错地方了。”
“牛爷不在这里,那我找八爷也行。”
门口的眼睛消失了。
不多时,围墙上出现了两个人头,左右看了一眼,咳嗽一声。
“吱呀!”
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杨启隆进了小院。
“吱呀!”
院门又关上了,还传来门栓摩擦的声音。
紧闭的小院内,脚步声响起。
两人进了房内,窃窃私语声弱不可闻:
“八爷,我刚才在鸿胪寺门口,看到左懋第被带去水牢了,多尔衮说要关他七天……”
不多时,杨启隆提着几个油纸包裹的小包裹,走出了院子。
嘴里还道:
“多谢八爷了,要是我家里还有情况,我再来告知八爷。”
院内的人,始终不曾漏出正脸,只听他嗯了一声,就又关上了院门。
围墙上的两人,一直都在盯着杨启隆,直到他走出了小胡同,这才又咳嗽一声。
有人快速翻过围墙,进了隔壁的院子。
几个起落,消失在了矮墙后。
那人接连翻过好几座院子,来到一处堆积着杂七杂八货物的货栈内。
一个中年男人躺在摇椅上,看管货物模样的管事,豁然站起。
“最新消息!”
那人十指绽放,做出了几个繁复的手势。
“进去说!”
中年管事脚尖一挑,踢开地上的一个花盆,露出仅供一人进出的地窖入口。
这人点了点头,抓住扶梯,进了地窖。
管事抓起花盆,放在了原位。
不多时,地窖内传来了一声猫叫。
管事移开花盆,男人钻了出来。
他默默冲着管事拱拱手,几个起落,又消失在了围墙后。
片刻,几只信鸽,飞上了天空……
……
曹化淳收到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告知家中,京师粮价稍落,请老爷早做打算。”
曹化淳毫不在意,拿来油灯,在纸上烤了烤。
不一会,一行焦黄的字迹显露出来:
“983,017,236,418……”
曹化淳起身,在后方的小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一边翻着页码,一边对照着。
待找到了对应的数字,则抄录在纸张上。
不一会,真正的消息,就跃然纸上:
“左懋第被多尔衮囚水牢,七天。
京中兵马调动,顶层权贵正在变卖家产,清军疑似即将南下。”
看着手中的纸张,曹化淳眉角上挑,眼神里竟然有了几分焦急等待后,终于得见的喜悦。
他招招手,唤来随从:
“去唤二老爷前来。”
不多时,曹化雨趋步而来。
曹化淳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曹化雨。
“左懋第被关水牢了?”
曹化雨惊呼一声。
曹化淳摆摆手:
“他暂时还死不了!”
曹化淳冷笑一声:
“左懋第可是南明正使,自然内外瞩目。
虽然南明在京城的情报系统太弱,但是,左懋第这个正使身边,却也不会少了南明探子的。
纵然他们近不了左懋第身边,探知一个朝廷使团正使是否已经身死的消息,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多尔衮一旦在南下之前,杀了此人。
南明的探子,就会侦查到这个消息,到那时,南明必然能够猜到多尔衮的真实目的。
到那时,就算江南豪绅再不想打,也由不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