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由检的决定是决定……
他终究不能明着讲出来。
这就是政治。
也就是说,他的打算,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他可以做,也可以暗示别人,唯独不能做的,就是将不追究讲出来!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政治就像嫖客,可以做,不能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
朱由检还是要做好防备的!
为了利益,南方那群人能够卖了大明。
北方的这群人,难道还不敢杀了一个皇帝?
朱由检自然是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的!
正巧,姜镶等人带着山西大军,要前往黄河沿线布防……
山西官军为之一空——
八大家——可就借不了外力了!
至于李自成在山西的兵……
他带上刘芳亮,就是干这个的!
合格的老六,怎能不计算好了一切!
甚至,连李自成的大顺,他都算计了一遍又一遍!
朱由检眼神闪了闪:
老刘好用啊!
至于用了老刘后的报酬……
朱由检已经与李自成通了气。
他给李自成的承诺是——若李自成这次的赌约输了……
他会封李自成为大西王,让李自成领军征讨西域方向。
自己每年为他提供五百万石军粮,连续提供五年。
五年后,双方再议。
或是续约,或是自治,皆有李自成自己做主!
作为回报……
这一趟的抄家所得,就归属大明所有。
毕竟,李自成抄了京师百官的家,他朱由检都没有说自己也要分一杯羹。
这一次,也该归属大明所得了!
……
当然,这一仗,若是李自成赢了,那自己就远走塞外,一切都是李自成的……
李自成二话没说。
他将刘芳亮派了过来……
对世家,老李可不含糊!
对皇帝,老李还是相信的。
毕竟,双方一次次的合作,朱由检早已在李自成这里建立了信誉……
……
陈奇瑜问道:
“那陛下何时启程?”
朱由检对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王承恩会意,当即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然后亲自带人守在了门外。
朱由检这才开口道:
“现在就走!
待我走后,陈卿记住了,定要照常打起中军旗,三天后方可撤下。“
陈奇瑜明白,这是要让外人以为皇帝还在营中。
皇帝的这一手,是为了麻痹晋商的。
他急忙点头应下。
朱由检继续道:
”我已经调动了七千骑兵,算上刘芳亮的人手,足足上万人,足够对付他们了。“
这句话,就是隐晦的告诉陈奇瑜,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以陈奇瑜的老辣,又岂会听不明白。
果然,听到皇帝这样说,陈奇瑜嘴角噙上了笑容。
边军被调出了塞,又有刘芳亮随行。
在加上七千骑兵……
皇帝此行,无忧了!
”对了!”
朱由检对陈奇瑜吩咐道:
“你明日一早,让腾空了的车队,赶往山西。
以运输归化城钱粮的名义!”
“臣明白了。”
陈奇瑜点头。
他就是山西人,如何不知晋商的富庶。
皇帝这是要去拉银子啊!
……
晋商八大家,并非是八个家族,而是十几个大家族的统称。
当然,这时候,着名的乔家大院的主人乔家,还不存在呢。
乔家直到清中才开始崛起。
坊间有传言,晋商大家族私有的银子,就高达一万万以上!
这还是露在明面上的东西,至于究竟窖藏了多少,根本就没人知道……
……
朱由检汇合了刘芳亮后,一万大军当即启程,直奔山西而去。
好在这时候,河流都已结冰,骑兵往来,堪称是畅通无阻。
皇帝的离开,陕西境内,知道者不超过十个人。
这还是算上了李自成的大顺方向。
第二天。
中军照常升起了带着太极图案的中军旗。
从汉都而来的商贾们,赶着一辆辆牛车,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等待军吏的清点。
汉都的物资,会在这里清点后,登记造册。
然后,也不需要卸货,军吏们会给出一个再次前进的方向。
商贾需要再次启程,将物资送达各处防线。
到时候,他们需要拿着盖有将军印章的接收证明,拿到此地,再次核实。
换取了凭证后,就可以回到汉都换银子了。
李树根搓着手。
“呵!”
一口热气刚出来,就化成了雾气升腾。
李树根哈哈冻得麻木的手指头,双手使劲搓着。
棉花手套,被他夹在腋窝。
利用腋下温度,提供着微薄的能量。
李树根的脸上再无菜色,被晒的黢黑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片血色。
这个曾经的饿殍,这个被分了地,成了脸有菜色的“希望人”,终于成为了正常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脸上黑色未消的伙计。
那厮隆起的肚子,和饿殍导致的浮肿消去后,凝结着黑壳,瘦骨嶙峋的皮包肉脸面,呈现着一种怪异的恐怖感。
他是李树根在蓝田山区,招募的伙计。
这人,已经是他在那一处皇帝开粥棚的恩养区,能够找到的最正常人类了。
伙计名叫阿大。
姓什么?
阿大不知道。
他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模样……
阿大比大部分山陕百姓都幸运,他活着逃到了秦岭山区。
靠着吃树叶、嚼树根,偶尔逮一个野兽,活了下来……
他不记得自己在山上呆了多久,是五年,还是十年,亦或是十五年……
他用来测量身高,刻在居住的洞穴峭壁上的痕迹,已经三个树叶新发,没有变动了……
阿大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更幸运……
而是因为,他找到的洞穴,是一个盐矿。
洞内,有一条山泉流出,汇入了小溪。
就在这条河流沿线,明军带来的矿脉勘探队,发现了侥幸存活下来的逃难百姓……
因为,这条河水带着苦涩味。
它含了盐……
单凭树叶,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盐分得不到补充,就算有食物,也会逐渐虚弱,病死……
……
李树根本是石匠,算是技术工种。
就在初秋的时候,村里有个邻居,辞了工地上的活计,拿着攒下来的银钱,购置大车,开始跑大车。
原本挣得没他多的邻居,竟然赚了比他多好几倍的银钱。
李树根就动心了。
他也琢磨着,是不是也辞了活计。
眼瞅着从南阳带回来的婆娘,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
眼看是明年夏天,就要添了丁口。
又因为学着人家,盖了一进正屋三间,偏房四间,还带着门房的四合院,耗空了李树根挣回来的银子。
他心一狠,问里正赵全有借了一枚银元,置办了两辆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