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不思量,自难忘

御南军,新兵营。

夜。

同往天一样,却同往年不同的寒冷。

难得没有下雪,万籁俱寂。

只有巡逻小队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吵着夜的宁静。

躺在床上的易年没有合眼,盯着帐篷顶发着呆。

七夏将‘它’除了,易年可以睡了。

不过许是前些日子睡的太多,夜里有些睡不着了。

听着赵勇的鼾声,轻轻叹了口气。

随手捡起鞋上带着的石子,双指一动,轻轻弹在了赵勇身上。

打不醒,却能止了鼾声。

睡得正香的赵勇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梦话,继续睡着,不过止住的鼾声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易年继续拿石子丢着,丢一下,便能止住一会儿。

不知是第多少次,手上失了力道,将熟睡中的赵勇打醒了。

易年立马收手,盯着顶棚一动不动。

赵勇揉着眼睛坐起,看着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易年,开口道:

“怎么还不睡?”

听得出赵勇不知道自己弹他,易年回道:

“就睡了。”

“哦。”

赵勇回了句,端起放在旁边的杯子,咕咚咕咚将已经冷了的水喝的一点儿不剩,披了件外衣出了门。

看样子应该是方便去了。

一会儿功夫,赵勇回来,又倒了杯水喝下,衣服一扔,躺在床上继续睡着。

鼾声,又起。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失眠的人,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便是鼾声。

易年下意识的捡起石子,刚要弹出了。

不过想了想,将石子扔了。

穿衣穿鞋,推门而出。

碰见只有两人巡逻的巡逻小队,打了个招呼。

人少了,规矩不能少。

军队,就算只剩一个人,编制依然在。

打过招呼后,易年踩着雪到了演武场。

伸手抓着新兵营众人平日里锻炼臂力的平杠,翻身而上。

找了个舒服姿势躺下,看着难得一见的璀璨夜空发起了呆。

月光清冷,星辰生辉。

天静人静。

意静,心不静。

从怀中拿出七夏送的星空玉佩举在面前,透着月光寻找着与宝玉里面一样的夜空。

找过很多次,看过很多回。

所以找的准,也找的快。

易年看着星域,回想着晋天星的话。

晋天星说过,那片星域叫离散星域。

可虽然叫离散星域,有史以来却从未分开过。

从未分开?

易年想着,眼前一亮。

平和双眸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或许,那片星域分开过。

在锦官城客栈的屋顶,少年拿着玉佩看过天。

那天夜里,星域出现了一道裂痕。

以前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后来知道七夏在那时做了什么,也许自己没有看错。

星域分开,两人便分开。

星域出现裂痕,两人天人永隔。

是巧合,还是什么?

易年苦笑了下。

难道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是注定的吗?

可笑着笑着,笑容僵在了脸上。

因为这不知多久没看过的星域,真的分开了。

裂痕不再,但依旧远离。

很细微,或许旁人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少年知道,分开了就是分开了。

就像两个人。

脑海中,那抹在青山时候总跑进自己脑海的身影慢慢出现。

七夏的话,仿佛响在了耳边。

“天下容不下你,我能。”

“开一季就好,认识一年,便用一年时间忘了。”

“我的你…”

响着响着,声音没了。

或许是话没了。

原来自己与她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短,短到回忆回忆,便都回忆完了。

小手轻着宝玉,就像在抚摸着那张以前总能看见但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脸。

眼睛慢慢红了。

不是发疯的预兆,也没有眼泪落下。

孤独的少年,寒冷的夜里,体会着思念。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玉很好看,谁送的?”

一个声音响在不远处。

易年的境界,自然不会被突然来的声音吓到。

转头望向来人,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娘子。”

来人,估计是同样睡不着的张守常。

张守常听着易年的回答,有些惊讶,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你成亲了?”

易年瞧见张守常的惊讶,又笑了笑,开口回道:

“我也老大不小了,成亲了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很正常。

青山镇上同易年一般大的,家里多的都两三个孩子了。

张守常哈哈一笑,开口道:

“是我冒昧了,总觉得易少侠这等人物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便没把这寻常事情联系到你身上。”

易年也是一笑,开口道:

“我可不是那等高人,就是凡夫俗子一个,营头过奖了,还有,营头可莫再叫我少侠了,喊我名字就是。”

张守常看着不动武时与平民百姓一模一样的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指了指易年坐着的平杠。

易年瞧见,让开了一半位置。

张守常跳了上去,坐在易年旁边,望着空空的新兵营,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将玉佩收起,开口道:

“营头也睡不着?”

张守常点了点头,开口道:

“巡逻的脚步声太小了。”

睡不着的两个人,一个因为声音大,一个因为声音小。

小了,因为人少了。

人少了,便不习惯了。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习惯了早睡,天一黑便犯困。

习惯了早起,天一亮便醒来。

习惯了身边有人,忽然没了人,心里总会空落落的。

易年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有些不习惯了。

张守常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把心底的压抑全吐出来一般。

可无论怎么呼,压着还是压着。

心思,依旧低沉。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娘子便是那位与你一起大闹圣山的姑娘吧?”

易年点了点头。

“是。”

“她现在在哪呢?”

聊天,都是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易年本想用手指向南方,不过犹豫了下,没有抬手。

别的地方可以指向南方,南昭不行。

南昭的南方,是南屿,那是妖族的地方。

那位大人让自己离开,自己在南屿的一切便不能对人说。

大人信自己,自己便不能在没得了他允许的情况下将南屿的一切泄露。

开口道: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有事吗?”

张守常问道。

“嗯,有事。”

易年回着,没有细说。

张守常懂,便没有再问。

“庞平文是宰相之子,牵连甚广。”

张守常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易年要替新兵营讨回公道,看上去是找庞平文算账,但要面对的,是南昭最有权力的几人之一。

南昭不是寻常小国,易年也不再是天衍殿主。

就算易年还是,依旧很难。

南昭不同于其他国家,对修行之人看重,但不怕。

因为南昭有位老祖宗。

南行一在,就没人敢在南昭撒野。

若是他为了稳固南昭帮庞平文说话,便不好动庞平文。

不过这个可能不大。

所以最大的阻碍,只有一个人。

庞平文父亲,当朝宰相庞德。

能坐到这个位置,就算不能修行,依旧不好对付。

他与南家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

万一他去求南风瑾,或许庞平文真的会洗脱罪名。

“知道。”

易年知道张守常的担忧,十分从容的回道。

“你很有把握?”

张守常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我很能打的。”

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回答,回了张守常的问题。

“能打得过御南军吗?”

张守常问的,是整个御南军。

若是在军中杀人,杀的还是高层将领,这个仇是很大的。

如果引起公愤,群起攻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张守常最为担心的一点。

他不知道归墟到底有多强,也就是易年有多强。

所有关于归墟强者实力的情况,都是听来或者从书上看的。

他不确定。

黑风山的流寇,不同于训练有素的御南军。

在等着易年开口的时候,易年摇了摇头。

人力有穷,何况是杀人这种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打不过,不过…”

易年说着,顿了下。

“不过什么?”

“不过万军从中取人首级还是不难的。”

易年从容回着。

语气温和,但温和中带着的自信与坚决,张守常感受的到。

张守常听着,看向了东方,神情凝重。

离去但没回来的兄弟们,快要回来了。

易年又躺在了平杠上,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寒冷的夜过的很快,漆黑的天空成了深蓝色。

月明星稀,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张守常回了神,与易年点头告辞后,出了新兵营,不知到哪里去了。

易年跳下平杠,回了帐篷。

将洗好的御南军装找了出来,穿戴整齐。

被被子里不知从哪来的石子咯醒的赵勇瞧见,开口道:

“你还是穿着这身好看。”

易年听着,笑了笑。

军装衬人,但自己不是军人。

今天穿它有事,以后再穿的机会怕是没有了。

出门进了伙房,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张守常不在,剩下了八个人。

凝重中透着冷清。

易年说的三天之内必定讨回公道,只剩下今天这最后一天了。

没人敢催易年。

不过在看见又将军装穿在身上的易年后,知道他要行动了。

丰盛的早饭后,易年擦了擦嘴,开口道:

“走吧。”

胡塞开口问道:

“干什么?”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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