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听着,立马露出一副忍笑神色,点点头,重复道:
“哦,不需要啊…”
白笙箫听得出易年话里的意思,不过明显不想提,又抬手拍了下易年脑袋,转移话题道:
“赶紧收起来吧,让人瞧见,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哦…”
易年听着,元力一松,内丹飞速飘回了聚魂引。
“走了,各大宗门与你的仇解了,但惦记你的人也不少,自己机灵点儿,别把小命丢了。”
白笙箫说着,转身朝着西边走去。
“师兄,你去哪?”
易年开口问道。
白笙箫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南昭没热闹看了,换处地方看热闹。”
说话功夫,人渐渐消失在了田野里。
看着来匆匆去匆匆的白笙箫,易年郑重行了个礼。
起身以后,朝着书院方向走去。
方才的一战易年受益匪浅。
白笙箫将信难求留在自己体内的君临天下气息激活,而在以君临天下驱动纵横剑意的那一刻,易年模糊的触摸到了一丝边缘。
信难求的道是君临天下,白笙箫的道是纵横捭阖。
两种道强弱不好分,但都是一等一的通天大道。
易年知道这道不属于自己,但却记住了气息。
若是青光重生,便能模拟他俩的道。
可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若是学着他们二人,只怕难成大道。jiqu.org 楼兰小说网
而在白笙箫收剑放弃防御的时候,易年将剑意化成了清风。
在那一瞬间,易年好像找到了自己的道。
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虽然自己目前仍是废人一个,但却有种感觉。
等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时,或许修为便会回来了。
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到,什么时候能找到。
不过挺好,最起码有希望了。
脑子里想着事儿,这路便不觉着长。
感觉没多大功夫,书院出现在了眼前。
叩门等待,依旧是那门童,眼里只有书。
说着这门童听不见的谢谢,回了小院。
刚进院门,心口忽然一堵。
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传遍了全身。
狠狠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不少。
门口的沉星还在那里立着,溅了几滴泥水,若是被别人瞧见,指不定骂的多难听。
堂堂神兵,竟落了个这等境地。
食盒被收走了,石羽应该来过。
找了块干净毛巾把沉星擦了擦,挂在了屋里墙上。
与白笙箫打了一架,没什么睡意,点上油灯,拿起本书便看了起来。
胡乱翻了会儿,有些看不下去,起身走到门口坐下。
刚看了几眼星空,又被不知哪里来的乌云遮上了。
月光消失,雨又下了起来。
细如发丝,绵绵不绝。
在门口靠了靠,终于来了几分睡意。
眼睛闭上,又开始做梦。
好梦噩梦都有,若不是被晨渡读叫醒,指不定梦到什么时候。
天光大亮,雨还在下。
揉了揉惺忪睡眼,草草收拾一番,拿伞出了门。
南城门进城,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横道街,找了家早点铺子对付了早饭。
舒服的一顿吃完,昨夜有些堵的胸口忽然疼了一下。
皱着眉摸了摸,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
再次深吸几口气缓解一下,与伙计问了问,起身出了铺子。
一炷香后,到了一家医馆门口。
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这些年尽给别人瞧病,今天换成别人来瞧自己了。
与那老郎中说了自己的情况,在那老郎中仔细询问又仔细诊脉之后,得了结果。
身子骨好的很,什么病都没有。
付了钱,开了副治心悸的方子,抓了药,出了医馆,在城中逛了大半天。
虽然知道不可能遇见,可就是想找找看。
果然,依旧什么都没有。
正常。
遇见就见鬼了。
不过,见鬼好像也挺好。
最起码能见见她。
晚上回了书院,去灶房找了药罐,在小院生起了火。
一手拿着扇子扇风,一手捧着书看着。
白烟升起,药味儿飘了满院。
还好,周围没什么人。
倒在碗里,一口喝了下去。
苦。
拿起买来的糖果扔进嘴里,苦少了些。
然后,平静的日子继续。
白天去城里逛逛,晚上回来熬药看书睡觉。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日子好像回了青山,单调,重复。
此时多了些孤单。
正南城不知在哪个时候,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
天字街依旧繁华,横道街依旧杂乱。
长乐坊里的吆喝声不停,原本就是正南城最大的赌场,又添了几间店面。
石羽依旧不听话,还是会来送饭,不过来的频率低了,境界高了。
南行一送完沉星弓便再没来过,同样没来过的还有千秋雪。
这帮了易年大忙的西岭天骄,应该在赶回西岭的路上。
没事儿在书院里溜达的时候碰见几次庄院长,总拿着书,只有点头打招呼的功夫,多一句话都没有。
那晚在亭子里说的是真的,能让他耽搁时间的人,真不多。
马儿还没找来,不知去哪里疯了。
南北北依旧活泼,但能看出憔悴了不少。
凤羽营在皇宫一战中损失很大,易年拎着震天吼去到大殿之时,凤羽营只剩了百余人。
义庄里面熟悉的几人,除了郑少安都不在了。
安抚,后事,重建,都需要大量精力。
但底子还在,休养重整过后,依旧是能令人闻风丧胆的凤羽营。
每次到了书院便奔着小院来,多的时候能待上一天。
说说南昭近况,问问易年的修行进展。
天黑便走,不多留。
从南北北那里得知,花海战事还不算平息。
诸国军队依旧在花海驻扎,拒北军得了支援,但没有反攻。
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现在的南昭需要休养生息,只要平静过了这段日子,再没异人一族安插的奸细从中作梗,南昭是真正的铁板一块。
易年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诸国军队就不怕南昭缓过劲来收拾他们?
不过易年也就是想想,江南诸国对时局的把控与分析一定比自己强,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南昭定了,虽然死了很多人。
花海战事停了,但落北原的战事起了。
而目前的态势发展,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北祁的大军已经深入落北原,经过了几次围剿,将游荡在落北原的北疆妖族逼到了北边。
百万大军兵临阴山,不知哪天就要踏进那千年来鲜有人踪之地。
落北原的空气,或许又充满了血腥味儿。
南昭离得太远,闻不到。
平静日子继续过着,那模糊的道还是没有头绪。
五月中旬的一天,庞德来了。
带着破罡。
易年正在院子里发呆,瞧见庞德,有些意外。
他与南行一挖了个坑给异人一族跳,可挖来挖去,自己儿子跳了进去。
虽然是养子,但也养了很多年。
剩下那个亲儿子,死在了自己手里。
所以一时间,易年也不知如何与庞德说话,看着这双鬓花白的宰相,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庞德看着易年,神色有些复杂。
将破罡放在石桌上,说了句话。
“我很想杀你…”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很多人都想。”
庞德听着,坐在了易年对面。
易年抬手给这可怜人倒了杯茶。
庞德看了看,没喝。
目光落在易年脸上,再次开口:
“你欠我两条命…”
易年摇了摇头,“一条…”
“那请你记住…”
庞德说着,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易年礼貌开口:
“宰相大人慢走…”
“不是了…”
庞德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出了门。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让庞德走下宰相之位的不是南家,而是人心。
人心啊,有时候真的太过复杂…
叹了口气,拿起破罡看了看。
心口又是一堵,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将破罡收好,从屋里拿出了最后一副药材。
吃了月余不见好转,那吃完这副便不吃了。
生火熬药,天黑时,难闻味道飘满了小院。
喝药吃糖,靠在门口继续发呆。
今晚月色不错,看着看着,又皱起了眉。
心堵的这段日子总觉着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可找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心里起了一股莫名烦躁,抽出破罡便冲了出去。
在书院逛了几圈,夜深时候依旧没有发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小院走去。
等到了院门前,瞧见走时关上的院门开了。
估计是石羽来了。
抬腿进院,瞧见门口多了样东西。
一个竹篓。
心里想着石羽弄这东西干什么,可在看清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那竹篓很大,比一般的都大。
在青山的时候,因为力气大,竹篓便做的大了些。
所以那看上去很眼熟的竹篓,是自己的。
是自己丢在青丘的那个!
第一个反应便是帝江带来的。
而下一刻,这想法便被否定掉了。
因为昏暗的屋里多了个人。
一袭白衣,裙角绣着白荷。
长发及腰,两根白色发带简单绑着,随着青丝一起垂下。
穿着一双白面白沿的绣花女鞋,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腰间一柄羽毛样子造型奇特的短剑,黑夜里闪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