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滚滚向前的车轮声中,虞世南的马车一路飞奔到了他的府邸。
事实也正如虞世南所说,这位礼部侍郎是个比较节俭的人。
虽说不至于节俭到住破茅草屋,吃残羹剩饭,但中午这顿的确没有太过丰盛,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顿便餐。
虞世南邀请王辰入席之后,二人边吃边聊的说了一阵。
等吃到差不多之后,虞世南才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来敬了王辰一杯,然后顺口就问到。
“老弟,你今日一早去尚书台衙门报道,感觉怎么样?”
王辰饮尽杯中之酒,同样是轻轻松松地回答道:“感觉还行,日常事务应该没什么复杂之处,基本的地方和人员也都熟悉了一遍。”
虞世南当即点了点头,大有一幅王辰要是有啥困难,他就立马出手帮忙的架势。
二人又这么悠哉悠哉地谈了一阵之后,虞世南干脆让府里的下人撤掉了酒席,然后一人上了一杯茶,就这么在客厅里休息了起来。
说是喝茶聊天,但实际上都是虞世南在掰扯一些文学方面的东西。
要么就是讲自己在做诗时候的感想以及某些技巧,要么就是和王辰探讨书法之道,行书和楷书的各自优劣。
就这么掰扯了好一阵子,充分让王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话唠发动机,那尼玛真是讲起来不得停。
关键是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能找到话题,一点也不会落入尴尬境地。
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的,碰上了这样的谈话对象,那估计还挺爽的。
但时间一长还真是累。
说到后面虞世南自己都有些累了,干脆往椅子上一靠,端起茶杯抿了几口之后。
也懒得再去谈什么文学书法方面的事情了,转而长叹了一口气。
“老弟,你可知我今日去尚书省衙门是所为何事。”
王辰一听虞世南这般开口,顿时就有了精神。
讲道理,听别人谈文学,哪里有听这种朝政事件来得刺激。
偶尔吟诗作对,谈谈书法装个逼,那当然是没什么关系的。
但要一直说一直说,他又不是真正的文学爱好者,在文学上面的热情比之于魏王李泰在数学上的热情,要差的一大截。
所以虞世南这么一转话锋,转而说起了今天去尚书省的目的,瞬间就把王辰的兴趣拉了起来。
“老哥你可是礼部大员,去尚书台,自然无非是将一些上传下达的文件交由中枢,然后再由中枢转达至其他部门,或者上达天听。”
虞世南点了点头,王辰难得重新表现出感兴趣,这位爷自然也是再度打起了精神。
“说的不错,其实今日我去尚书台走一遭,属实还是有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奏请房相国给支个招,实在不行还得入宫去面见陛下。”
虞世南嘴里提到了关键人物房玄龄,甚至还说到了入宫面圣。
这二位和他可是熟人,王辰当即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清醒了一下精神头,摆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听老哥这语气,莫非是一件什么难以决断的大事,所以还得奏请中枢决策?”
虞世南听王辰这么一问,原本有些悠哉悠哉聊天的神情,不知为何突然就变的捎带了些苦恼。
“唉!”
“王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啊,我这还真碰上了一桩子难事,光靠我自己的确拿不出主意。”
“我们礼部内部已经商讨过好几次了,连带着温尚书在内,一大票人都各执己见,不知该如何决断,反正最后是没拿出个统一的意见来。”
“所以温尚书干脆让我写了一封折子,交由中枢这边统一决策一下,再不行上呈陛下过目。”
王辰沉吟半晌,手指略微敲打了一下桌面,然后才有些迟疑的问道。
“老哥,不知你说的这事儿机密不机密,要是机密的话就算了。”
“倘若不算什么特别机密的事,那你大可以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分忧解难。”
虞世南立马摆了摆手,毫不在乎的说道:“这件事就是有些难以处理,得不出个统一的结果,要说机密还真不算。”
理了理思绪和话头之后,虞世南开始对王辰陈述起来。
“其实也就是这一次科举考试的后续事情。”
“这一次科举考试,长安城汇集了至少数万名考生,但真正被录取了的,各门各类加起来不超过千人。”
“其实剩下的绝大部分未入选的人当中,还有不少是可以称得上是人才的,只不过相比之下要显得稍微逊色而已。”
“现在科举考试既然已经结束,剩下的考生想要再考的话,就得等明年。”
“我的顾虑其实就是针对剩下大部分考生中,的相当比例的人才,朝廷还是希望能够将这些人才给留下来的。”
“所以针对这些剩余人员的处理方案,我们礼部才有了一次次的讨论,只是大家伙都各执一词,基本分成了两派,拿不出一个统一的主意上报朝廷。”
虞世南这么一说,王辰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由于前朝覆灭,到唐朝创立至今的诸多年头所产生的空档,导致有大量有文化和学识的人才,无法通过考试的途径进入官场。
积压了这么多年,才会导致今年头一次开科举考试,产生了井喷式的爆发,一口气蜂拥了数万人来到长安城,这还是排除了一些极远地区的。
现在科举考试结束了,只录取了总共不到千人。
但剩下的这些人当中,说实话还是有不少人才的,只是限制于规则锁定的人数,不能够统统选上。
但如果就这么让剩下所有未考上的考生就此归乡的话,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家境不富裕的,可能就会因为来往的路费和盘缠,放弃来年的考试。
这对于朝廷来说,就算是一种变相的边际损失,虞世南就是因此而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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