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小区门口并没有门卫，苏牧走入小区来到了一栋三层住宅楼前，一名六七岁的女孩托腮在门前坐着，显得有些苦恼。
苏牧冲小女孩一笑，“你是这家的？”
小女孩点点头。
“犯错了？”
“嗯。”
苏牧上前按响门铃，房门打开。
“知道这次错哪里了吗？”
一名系着围裙，三十出头的女人从房门走出，在看到苏牧的一瞬，瞬间警惕了起来，她先是冲门口的小女孩喊了一声。
“晓敏你先进屋。”
女孩听到能进屋后很是欣喜，朝苏牧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妇人将房门半掩问，“你找谁？”
“我找李良树。”
“李良树….”
妇人上下打量起苏牧，然后冷声道，“我不认识这人，你找错人了。”
说完，妇人将要关门，在大门即将彻底关闭之际，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抓住了房门，随后房门就如焊死了一般，任凭女人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再动弹分毫。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再不放手，我，我就要报警了！”
女人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出声，并往身后退出一步，一只手在屋里摸索，像是在找武器。
“我没有恶意，麻烦你再想想，或者之前这里是不是有住户搬走了。”jiqu.org 楼兰小说网
苏牧平静发问，学校里那位导师提起过李良树今天早上还在学校里出现过，那么地址应该不会错。
女人闻言，没来由的心中一紧，眼前之人语气平静，但她却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压迫。
这时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老婆，你在和谁说话？”
脚步声趋近，一个赤裸上半身面相凶恶的男人走来，“你找谁？”
“这人莫名其妙的，说找什么李良树，我都没听说过什么李良树，老公你认识吗？”
说完，女人往男人身后一退，心头有了底气。
听到是来找李良树的，男人面上愣了一下，面上横肉一颤开口，“你找李良树？他早就搬走了，现在这房子是我们的，手续是合法的……”
“那你知道他搬哪里去了吗？”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
男人打量了一眼苏牧，最后有些不耐烦指了指小区外的一条街道，“这个方向走有一个垃圾场，你去那边找找，说不定能找到那家伙。”
“好，谢谢。”
苏牧道谢后很快转身离开了，看到苏牧离开后，男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就交谈的这么一会，他的后背全是汗。
“老公，那李良树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听过？”
“嗨，还能是谁，就是之前那个老疯子，听说……总之不关我们的事。”
“哦，是那个老疯子啊，竟还有人来找他？他的亲朋不都早死光了吗？”
沿着男人所指的街道，苏牧精神力弥漫而出。
垃圾场原本是一家纺织厂，后来工厂倒闭了也就成了垃圾站，垃圾站角落处，一个头发乱糟糟，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倚靠在垃圾桶上吃着盒饭。
老人一边吃，一边将盒饭喂给身前围着的一群流浪猫和流浪狗，只是老人自己吃的还没喂给猫狗的多。
在他脚边放着几个肥料袋，袋子饱经风霜，上面的字迹早已褪色。
“李良树。”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近，平静喊出了一个名字。
垃圾桶旁的老人浑身一颤，猛地回头，然后紧缩着身子，警惕望来，那样子像极了身旁的一只瘸了腿的流浪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李良树后，苏牧陷入了沉默，眼前之人骨瘦如柴，头发花白，面上厚厚的皱纹中夹着污垢。
很难想象李良树的年龄才年过五旬，司空志给他的资料上显示这人今年五十四。
而眼前之人怎么看都苍老的像是七八十岁了。
眼见苏牧沉默，老人骤然提高了嗓门，眼神闪烁着凶光。
“你到底是谁？”
苏牧大脑此刻有些空白，略微失神过后脑袋里浮现出了面前之人的遭遇。
【李良树，祖籍陇省祁连，早年外出打拼，曾白手起家开了一家纺织厂……
微抬头，依稀可以看见垃圾场上还有着挂着一个破旧的招牌，慧明纺织厂。
纺织厂的名字来源于他的一对儿女，大女儿李晓慧，小儿子李明。
那一年春节前夕，妻子带着女儿和儿子先回了老家，李良树则是需要在工厂多留几天，要处理工厂事宜。
却不想，这一去就是永别。
回到家的第二天，去小镇赶集的李晓慧被司马邪看上，然后派人强行掳走。
得知消息的李良树一家人报警后前去找司马邪要人。
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最后连夜赶回家里的李良树只看到了夜幕下火光冲天，汹涌的火海将整个村子都吞噬了，只活下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婴……】
面前之人的人生在苏牧脑海中掠过，苏牧尽量保持声音平和，“我是一名记者……我可以帮你。”
听到‘记者’这两个字，老者忽的笑出了声，笑的很大声，笑着笑着浑身颤抖着，泪水从他眼角流出。
记者？
要是记者能有用，司马邪父子早就被抓起来了！
之后老人那一双眼眸猛地咄咄逼人起来，如一头要噬人的老虎。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霸刀圣武馆的人，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对吧？是来看我这可怜虫是否还活着？”
老人几乎是吼出了声，然后猛然从垃圾桶处站起，扑到了苏牧身前。
“你们这帮混蛋给老子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老子还没死。”
“在那对禽兽父子咽气之前，我绝不会死……”
“哈哈哈，让你们失望了吧，我会一直活着，一直一直活着，终有一日……”
老人的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猛然爆发出一团精芒，血丝密布，他咬牙切齿抬头死死盯着苏牧。
“司马父子会下地狱的，一定会的，老天会收了他们的。”
“而我李良树会亲眼看到他们父子死在我眼前！”
“滚，给我滚！”
此刻的老人身上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一副恨不得要生啖司马父子之肉，痛饮其血的狰狞神情。
“嗯，你会看到的，会有这么一天的。”
苏牧平静开口，说完转身离去。
“等等，你，你刚才说什么？”
老人愣了一下，他此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苏牧像是在回应老人，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转身离开垃圾场步伐很沉，很稳。
他的面上刚毅坚定。
而他身后的老人呆滞原地，直到苏牧的背影消失后。
老人老泪纵横，转过身去，抱起地上瘸腿的流浪狗无声抽泣起来。
……
“原来我的意志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定。”苏牧走出垃圾场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经历过诸多生死，内心已经磨练的够强大了，哪怕刀斧加身，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而就在一个垃圾场，一个风雨都挡不住的垃圾场，在一个老人面前，苏牧感受到了说不出的压抑，就像是层层黑云遮蔽了他的双眼，整个世界都灰暗一片。
“好久没人来找这个老疯子了，唉，他也是个可怜人……”
垃圾场马路对面，一名提着盒饭的大爷递来一根烟。
“我不抽烟。”
大爷闻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滑动打火机点上烟抽了一口。
“之前很多人来找过？”
“嗯，很多。”
“之前这个厂是这个老疯子的，后来他的亲人死绝了，他疯了一样想要复仇，于是啊他就去武馆，去找武者，找到那些人就给钱，想要复仇……”
“但这个社会啊……总之，他的仇人来头很大，那些人又有谁敢真的去帮他？”
“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能力，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份心，不过是来骗钱的。”
“总之老疯子现在家破人亡，倾家荡产，最后人也疯疯癫癫的。”
苏牧虽然有所猜测，但真正从旁人口中听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是微眯了一下。
“年轻人你又是谁？来找他做什么？”
“我是一名记者。”
“记者啊。”大爷似笑非笑望了眼苏牧，然后摇摇头，“你有那份心老疯子应该会很高兴，但这里面的水很深很深，年轻人你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
“大爷你呢？”
“我啊，我之前是厂里的一名工人，李老板是个好人，也有恩于我，老头子我没什么能力，只能给李老板送些盒饭。”
大爷扬了扬手中的盒饭，几口将烟抽完，叹着气走向了对面的垃圾场。
……
华南总督府，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苏牧今天在华南圣武大出现了。”
“他去武圣雕像前拿走了李良树的信......然后去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