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假途灭虢?驱虎吞狼?

刘表重燃斗志之时,荆州文武却是乱成一团。

他们第一回面临大把纸质传单撒入城内的攻心战。

这属于模拟器系统带来的科技碾压,是前无古人的独特阳谋。

甚至,无人去收缴那些传单,大家只能徒劳看着干瞪眼。

咚咚咚!

很快,刘表再次擂鼓聚将,将所有人召集一堂。

其中自然就有庞统庞士元。

“请楚公勿要信齐王的挑拨之计!”庞统十分坦然地以布衣身份站在群臣之末,躬身自辩,“我引曹操兵来救荆州,纯粹为荆襄父老着想,绝无私心。何况我已与曹贼决裂,势不两立。如果说我是苦肉计的话,那刘备与曹操经常对垒,摩擦不断,我也可以说他们是在用苦肉计演您!”

“说不准,待曹仁的那一彪人马来到襄阳后,刘备和曹操就会联合,瓜分荆州,然后彼此结为儿女亲家,从此合并为同一个势力呢。”庞统撇撇嘴,信口开河。

荆州文武中,绝大多数却觉得他说的极其在理儿。

“是啊,当初陈宫弃曹操而走,难道也是苦肉计?”

“苦肉计,苦肉计,哪来恁多苦肉计?”

“依我看,根本就是刘备在挑拨离间,试图逼走庞统先生,令我荆州失一顶尖谋士!”

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刘表也陷入犹豫中。

他觉得庞统十有七八就是来施展苦肉计的曹操说客,可……换做他是曹操的话,真的舍得放堂堂凤雏来荆襄九郡以身入局吗?

万一庞统被自己推出去斩首了呢?

岂不是自断一条臂膀?

刘表又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人也浑浑噩噩起来,他只得强行抖擞精神,叹道:“我们既已联络了曹仁,对方也承诺会从南阳入境夹击刘备,多说无益,只能暂时信赖他们。”

“庞先生不必多虑,我知大耳贼狡诈,绝不会上当的。”他和颜悦色地看向众人,取来一张宣纸传单,感慨道,“这个刘玄德,我们诸侯连年攻伐,都穷得揭不开锅,他倒是富得流油。这种品级的宣纸,一刀就得千金,他竟然随随便便就往城里抛了数千张。”

蒯越立刻出列,朗声道:“主公,请下令出动士兵,收缴襄阳百姓手中的传单。我们不能允许刘备一直妖言惑众,煽动襄阳城的军心啊!”

蔡瑁眸中闪烁着贪婪光泽:“交给我,我就去办!”

“水师镇守在水寨即可,当然得由我们步卒来解决。何况蔡将军乃是水师上将,此等小事,交给衙役们即可,何必劳烦您亲自出手?”荆州别驾刘先立刻站出来,抢夺差事。

很多人都感到愕然。

素来出工不出力的蔡瑁,与此事不相干的刘先,为啥都在抢夺这件差事?

但很快,他们就恍然醒悟。

刘备散播留言的宣纸,完全可以回炉洗去墨汁,重新变成雪白的顶级宣纸,绝对畅销。

庞统心中鄙夷,却也无奈,只得再次出列,摇摇脑袋道:“怕是不太可能收缴回来,不必劳心费神了。”

“哦?士元何出此言啊?”蒯良一怔,有些不解。

庞统叹道:“子柔,你是名门出身,从不缺金银,所以很难理解民间疾苦。那一张传单上拓印的劝降文字并不清晰,也就是说,它仍然可以当做宣纸使用。而且,刘备只在一面上留有文字,另一面干干净净。”

“如此一张极品宣纸,足可换取一袋糙米。百姓生活不易,岂肯随随便便交出啊?”

他斜睨堂上诸公,只觉得他们都是何不食肉糜的蠢人。

刘表脸色难看:“按照士元的意思,我们只能被刘备牵着鼻子走?坐看襄阳城人心浮动,束手无策?”

“当然不。”庞统斩钉截铁道,“尽管谣言四起,但楚公您在荆襄九郡经营数十载,威望盖世,又岂是刘备一介外来者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您大可以在城内广贴黄榜,进行辟谣,宣称曹操是您盟友,刘备才是试图窃据神器,无视天子诏令的国贼!”庞统微微笑笑,“将水搅浑即可,百姓们很快就会迷失在乱糟糟的争吵中,遗忘掉刘备的煽动。”

“好,就依你所言!”

刘表微微颔首,却是话锋一转:“但……曹仁之兵,未必就没有假途灭虢的嫌疑。为保障双方联盟的稳固,保持信任,就请曹仁将军在襄阳城外驻军,我们会提供给养。稍作休整后,请他们速速奔赴荆南战场。我怕长沙郡撑不了太久。”

庞统心中巨震,暗暗颓叹:果然,刘玄德之计还是奏效了,他瞅准了我们与刘景升的联盟缺乏信任,过于脆弱,所以用了这个阳谋。

但无论如何,曹仁的精兵已经从南阳入境,那意味着自己与曹氏谋臣们的计谋起码成功了八成。

掌握主动权的他们,已是进可攻退可守。

翌日。

待大将军曹仁带着曹魏的两千虎豹骑与五千丹阳兵,来到襄阳城下时。

荆州文武在城墙上瑟瑟发抖,犹如一群鹌鹑。

“这便是曹孟德的百战丹阳精兵吗?果然威武雄壮,天下无双!”

“那虎豹骑的重甲,那些雄壮的高头骏马,真的有步卒能挡得住他们的冲阵?”

“刘备有五倍于我们艨艟巨舰的龙骨战船,曹操有号称陆战第一的虎豹骑,两条潜龙在我们荆州地界争锋,唉……池鱼之祸啊。”

刘表眼神复杂地俯瞰着对方的部队,又想到荆州这些久疏战阵的弱兵,无言以对。

蒯良劝诫:“主公,我们若能在荆襄之战中磨砺士卒,让他们熏染血火,说不定也能像是曹操和刘备的悍卒一样。”

蔡瑁却在心里冷笑:从十八路诸侯讨董开始,糟老头子偏安一隅,没有丝毫进取之心,现在就是报应来了!瞧人家的猛将雄兵,再看看我们家里的一群窝囊废,还是得早做打算。

“刘景升,为何不准我们入城补给?”曹仁在城下大喊,满脸不爽,“我们一路强行军,又困又乏,你们南方又多瘴气,潮得我们的褥子都馊掉了,虱子丛生,你就让我们的精兵这样去直面养精蓄锐的刘备吗?”

“他们的庐江上甲和白毦精兵,都是赫赫有名。我们若败了,人死鸟朝天,就当报答丞相大恩了,可你们荆州基业就在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曹仁嗤之以鼻,“若真有那一日,你们承受得起吗?”

刘表冷哼:“此事,与你无关。曹子孝,履行好曹操与我们的盟约即可。”

“呵,好吧,但据我们所知,长沙郡已经摇摇欲坠,真的还需要我们驰援吗?”曹仁懒洋洋地建议,“依我看,不如我们在襄阳城外安营扎寨,与你们守望互助,共同抵御刘备的攻势。至于荆南四郡,待刘备退兵后,再重新攻取吧。”

刘表大怒,心里愈发感觉不安。

难道,真就是假途灭虢之计?

赖着不肯走的曹仁,难道目标真的是荆州吗?

庞统主动跳出来,质问道:“曹子孝,你莫非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刘备未灭,你就想撕毁曹刘联盟?”

“逗逗你们罢了。”曹仁一抬手,示意部队继续行军,朝着庞统微不可查地颔首,“我也奉劝你,庞士元。荆州终归不是值得你投效的势力,真不如写一封悔过认错的书信,由我呈交给丞相。以主公容人的雅量,你还可以重归曹魏麾下。”

庞统也跟着演戏:“某誓不入丞相府,与国贼势不两立!”

“哼,不识抬举,就老死在荆襄吧。”曹仁转身离开。

荆襄群臣长嘘一口气,他们恐惧的攻城大战终归没发生。

蒯越拱手道:“果然,刘备传单中所言的假途灭虢,是在诋毁庞士元!现在曹仁的虎豹骑已至,我们有了强援,荆襄将安若磐石!主公,请封赏士元,以上品谋士待之!”

蒯良也与有荣焉道:“士元妙计定荆襄,救万民于为难,确实该嘉奖。”

刘表隐晦地皱了皱眉,脸上却佯装诚恳道:“庞先生可愿暂任别驾司马一职?我愿再赠给黄金千两,蜀锦两匹,请您暂居我家别苑,可否?”

庞统摆摆手,婉言谢绝:“功成身退,我准备回寒舍耕读,不再插手荆襄之战。”

他自然是故作姿态,假装推辞。

古人有“三辞三拒”的说法,如果别人一张嘴就轻易应允,则太显轻浮,甚至会被怀疑别有居心。

所以庞统才摆出高姿态,准备让刘表派人三顾茅庐再出仕。

说罢,庞统直接转身离开。

而在曹仁途经襄阳时,长沙大战,已是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帷幕。

龙骨战船走水道,将一些轻型投石机快速运输到了长沙城下。

张飞带着他的庐江上甲,也已是与三郡联军汇合,合兵一处,威风凛凛。

孙策也带着孙家旧部,以及豫章虎卒们,在同一时间抵达战场,旌旗猎猎。

一番寒暄后,众人便决定执行刘备给予的锦囊:围三阙一,网开一面。

张飞拍案而起:“我以投石机,携庐江上甲攻打韩玄亲自坐镇的东门!孙伯符引豫章虎卒袭取刘磐镇守的西门!请三郡的众兄弟全力攻打南门!”

“三日内,我们必定拿下长沙!”他斗志熊熊地拔出丈八蛇矛,双眸如铜铃,上将的杀意令三个郡守头皮发麻。

杨仪却是窃喜不易,觉得自己投靠了一个强悍的主公,将来仕途一片光明,不由感慨道:“久闻左将军张翼德右万夫不当之勇烈,今日一瞧,果真悍勇无双。韩玄旗下无大将,无人能与您相抗,此番必定马到功成!”

张飞大笑:“韩玄若是识趣,自缚来降,我可以饶他不死。若是负隅顽抗,必被吾一矛捅杀!你叫杨仪是吧?大哥来时,让我特别关照你,你可愿担任我军中主簿?”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杨仪赶忙加入张飞麾下,为他出谋划策:“长沙城坚固,这是韩玄有信心坚守的依仗。而左将军您带来的投石机,绝对是他始料未及的。我们可集中精力,打碎一截城墙,必能令长沙城内人心惶惶,也会让韩玄军心动摇!”

“好说。”

大军开拨,将长沙城围得水泄不通。

孙策也带着黄盖与程普,朝西门而去,准备立下先登之功,感谢齐王刘备的赏识之恩。

“刘磐骁勇,主公千万不要与其阵前斗将。”黄盖老成持重,谨慎提醒他,“我们兵力占优,且士气高昂,不必逞匹夫之勇。”

程普也道:“刘磐虽是刘表的侄子,却绝不是靠叔侄关系出仕。他既有勇略,又懂韬略,实属劲敌,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孙策却是有些不甘心:“你们……是否觉得我断臂后,已不能与当世悍将厮杀对决?”

“这……”两名江东旧将顿时尬住,神色僵硬。

他们就知道主公素来桀骜,是典型的犟驴脾气,只能顺毛捋,一旦逆他意思,非但撂挑子,甚至可能亮蹄子。

“看我杀贼,必斩此獠!”孙策冷哼,决意阵斩刘磐,以此稳固在齐王阵营中的地位。

老将们一阵长吁短叹,却也无奈。

翌日。

当黎明的熹微晨光出现在地平线上时。

长沙城内的守军们,也感到一阵窒息。

东南西三门前,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部队,举着大盾,推着投石机,朝长沙城袭来。

长沙郡守韩玄,也是步履匆匆地登上城墙,头皮发麻地看着刘备一方的部队,但身畔的一名老将,令他稍感安心。

韩玄慌忙求教:“汉升老哥,可有把握撑得住?我们已经得到来自襄阳的飞鸽传书,盟友曹操已派出精锐部队来援,只需固守两日即可。”

黄忠捋捋胡须,将他的八宝麒麟弓取下,却是苦涩道:“某必报答太守救我小女之恩!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话里话外,意思十分明晰。

刘磐见状,赶紧插嘴:“汉升是一骁将,可阵斩对方主帅,涨我方士气!但论及兵法韬略,你不如我远甚。依我所见,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终归是来得太仓促,缺乏攻城锤与云梯等器械,我们想撑两日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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