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的,最难的也是分销,尤其是对于繁春当地的老?人们来说。因为除了拉水果?车出去卖之外,他们没有任何销路。
蒋俞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是不痛不痒地在路边丢了一颗种子,却被?陶竹视若珍宝般捡起来,从初中一直养到高中毕业,一点?点?长大,到遮光蔽日,枝繁叶茂。
她曾无数次设想,如果?她能做那个分销的人,让繁春的水果?直接到顾客手里,那么大家是不是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钱。
如果?大家都?能靠卖水果?赚到很多钱,那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用再?去北京打工,是不是他们就可以在繁春,跟她一起生活了。
就这样,在报考专业时,陶竹没有任何顾虑地选择了新闻。
曾经她想懂得传播的路径,想卖家乡的水果?,到了如今,这个梦想没有变,但多了一个梦想。
她想成功,想名正?言顺地站在蒋俞白身边。
第33章 乌漆嘛黑
小店里冒着白色冷风的电风扇摇摇摆摆地晃着脑袋, 陶竹一边说话,一边吃完了碗里的小面。
“蒋俞白。”程果重复了这个名字,“就是原来去咱们那住过一个暑假的哥哥对吧?”
以前高中的时候太忙了, 匆匆见过几面还没细聊过这事,陶竹观察了一下程果的表情,确定没勾起来她的其他情绪, “嗯”了一声。jiqu.org 楼兰小说网
程果笑了:“当?时哥哥就对你特别好,没想?到现在你居然就住在他家哎, 他现在对你还是那么?好?吗?”
是吗?当?时的蒋俞白,对她有特别?好?吗?
在陶竹的记忆力中,他俩吵架的次数居多,后来虽然关系缓和,但没多久蒋俞白就走了。
程果却?不是这么?觉得的,那时候蒋俞白比她们大了几岁, 而且身家地位不一样, 有时候陶竹跟爷爷奶奶去果园了, 他们就见蒋俞白总是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的疏离模样,看谁都嫌弃,只?有陶竹在,他眉眼间才会?舒展几分。
陶竹没有第三人视角,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蒋俞白什么?样,只?能默默地听。
“说回刚才的事吧。”程果把话题从蒋俞白身上说回到陶竹,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啊,发发短视频什么?的, 现在不都这样嘛,先积累粉丝, 然后就可以带货了,等你积累起来了,你就能带咱们的水果?”
说到这个,陶竹眼睛一亮,明?显现在对这块她更有兴趣:“我有发啊。”
她拿出手机,给程果看她的短视频账号,里面都是她假期在老家拍的视频。
在繁春总共待了五十多天,她每天都发视频,有时候还会?一天两?条。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发的都是水果相关的视频,这是她的赛道,也?是她的优势。
视频有时候是果园里拍的,也?有时候是她把水果带到奶茶店里,切成可爱的动物形状,放进奶茶杯里做成各式各样的自制水果茶,再配上清新的滤镜,色彩明?亮柔和的画面,清热解暑。
只?是不知道是没蹭到热点,还是平台的受众就是不喜欢她这类视频,辛辛苦苦但却?并没有取得相应的成果,最?好?的一条被她置顶了的视频也?不过才五百多个点赞,那已经是陶竹唯一一条点赞破万的视频了。
“厉害啊。”程果向来捧陶竹的场,竖起个大拇指,“咱就是说,行动力永远杠杠的。”
陶竹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我还有一些其他的规划,不过现在还不一定能成,等成了我跟你分享。”
“嗯,我等你。”
八月底返校,大学生们被集体送到营地里进行了为?期三周的军训,回来一个个乌漆嘛黑,还没进入状态,十一假期又开始了。
这一年的十一对陶竹来说意?义大有不同,十月三日,她满十八周岁。
用程果的话来说,从这天开始,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也?因此,陶竹今年的生日过的比从前稍微热闹了些,中午和王雪平一起吃了蛋糕,晚上又约了程果一起去蓝色港湾的网红松饼店拍照打卡。
还在陶竹军训的时候,她俩就刷到这家店了,等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来了,程果却?临阵退缩。
她拉着陶竹说:“要不然咱们换家店吧?”
陶竹回过头,疑惑问:“为?什么?啊?”她看着宾客如?云的西洋风小店,猜测,“里面有你的前男友?还是关系不好?的同学?”
“都不是。”程果朝陶竹挥了挥手,“你过来,过来我问你说。”
陶竹一只?脚都要迈进去了,也?只?得退回到程果身边,程果一边拉走她,一边小声说:“你没觉得,这家店的装潢太高级了吗?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能消费的起的店哎。”
她这么?一说,陶竹才仔细地去看这家店的装修。
入口处是一扇宽大的玻璃门,透明?的材质可以直接望见店内精致的西洋典雅风布置,墙面和桌椅均以香槟金和象牙白为?主,确实很高级。
陶竹脚步停住,拽着程果往回走:“不就是因为?高级咱们才要去试试的吗!”
程果往反方向扯她:“万一咱们消费不起,再被轰出来,多尴尬啊。”
陶竹能接受她俩今天不吃松饼,但不能接受是以这样的理由不吃:“咱们又没做错事,吃不起就不吃多正常啊!”
在俩人谁也?不肯妥协的拉拉拽拽中,陶竹思绪一晃,想?明?白了原因。
现在的程果,就像是两?年前刚从繁春来北京的陶竹一样,小县城没见过世面的人,对这所国?际化大都市有种?天然的恐惧和自卑。
想?来两?年前,不要说是这种?装修奢华的店铺,就算是门脸极差的小卖部,都能把她吓哭。
只?不过她现在被蒋俞白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所以才会?觉得无所谓。
推己及人,陶竹代入当?初的自己,问:“果果,如?果现在这家松饼店开在繁春,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不敢进去吗?”
程果没回答,只?说:“北京是北京,繁春是繁春,不一样的。”
陶竹:“有什么?不一样的?北京和繁春都是咱们中国?的一座城市而已,这座城市里的人也?是普通人,还是说你看见谁长?出翅膀还是长?出尖牙啦?所以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吃了咱们。”
她话说的夸张,把程果都逗笑了,犹豫地又看了眼松饼店。
陶竹趁热打铁:“你也?知道的嘛,蒋俞白对我很好?的,要是咱们进去了,发现自己真消费不起,大不了咱们让他来救场咯,你不知道,他家有钱到可以把这里整个一条街都包下来!”
其实陶竹也?不知道蒋俞白的钱能不能把这包下来,反正她用嘴包是没问题。
总之,当?务之急是要打消程果对这座城市的恐惧。
“先去看看嘛,是在不行咱们再走呗,就当?是在繁春了。”
趁着程果动摇,陶竹连哄带骗地把她拽进了松饼店。
事实上这家店的松饼百元左右一盘,虽然跟学校附近十几块钱一碗的面没法比,但也?算不上贵,偶尔来吃一次消费得起。
程果这才放心下来,她俩一人点了个草莓蜂蜜的,一人点了个巧克力香蕉,程果又给陶竹说了件糗事。
这件事就发生在两?个月前,当?时程果发了实习工资,壮着胆子去了星巴克,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害怕那可怜巴巴的四千块钱买不起一杯饮料。
“啊?”陶竹边听变笑,“我记得星巴克一杯好?像二三十?你没提前在网上搜一下价格吗?”
“搜了,但我怕放出来的价格都是特价之类的,实际上我点不到那么?便宜的饮料。”程果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也?在笑,总结道,“就是没见过世面嘛,什么?都不懂。”
陶竹笑着咬住可乐的吸管,在沸腾f翻滚的气泡里,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想?到了带她一点点成长?起来的蒋俞白。
他真的很厉害,分明?已经稳稳地坐在人间高位,却?还是能理解她当?时的处境,而且拉了她一把。
两?盘松饼端上来,陶竹边吃,边给程果分享自己刚来北京时候遇到的丢脸事,包括但不限于因为?扫不出个二维码差点就在人家小卖部里哭出来的事。
说到一半,她手机响了。
陶竹接起来:“喂,蒋禾哥。”
蒋禾向来没正事,吊儿郎当?的:“哎,小桃儿,晚上有空没,来玩啊。”
陶竹婉拒:“不去了,我跟我朋友在一起,在过生日。”
程果虽然没听到她电话在聊什么?什么?,但感觉好?像是说到了自己,连忙摆手,意?思是不用管她,让陶竹有事去忙自己的,陶竹用眼神示意?她,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哦哦哦,朋友生日啊。”蒋禾不知道陶竹生日,听她这么?说,以为?她是在给朋友过生日。
他身边人似乎还有别?人,听到他说生日,跟着起哄,蒋禾也?顺着他们,嘻嘻哈哈地邀请陶竹:“朋友生日正好?,那一块儿过来热闹热闹呗,我给你朋友买蛋糕!”
陶竹这下面露难色了。
她本意?是不想?去跟他们玩的,但是蒋禾毕竟是蒋家的二儿子,她被王雪平教?育不能逆着他们做事,从来没拒绝过他,可她可做不出来把程果一个人丢在这的事。
她跟蒋禾说了声跟朋友商量下,匆匆挂了电话。
“就是上次去机场接你的那个哥哥啊?”程果听陶竹说完,理解她寄人篱下的处境,说,“那我们一起去吧。”
“你真的想?去吗?”陶竹不放心,“我听车上好?像还有别?人,我应该也?不认识,不然我让他们把你送回学校吧。”
“不用啦。”程果三两?下吃完松饼,腼腆地低头笑了下,“既然那个哥哥不嫌弃我愿意?带我一起,其实我也?想?去多看看的,跟他们出去,应该很能开眼吧。”
这倒是真的,既然程果这样想?,陶竹也?就放心下来了,给蒋禾回了话。
等到了地方,陶竹才知道,蒋禾带她们来玩的,是他朋友在工体新开的酒吧。
环境嘈杂繁乱,巨大的音响震到地板发颤,请来热场的动感dj像是贴着耳朵在嚎喊。
不要说程果,连陶竹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两?个人紧张地贴在一起,用手机打字聊天。
这里年轻男女很多,应该都是他们的朋友,摇头晃脑地在舞池乱蹦,过于老实安静的她俩并没有得到太多注意?,吃着水果挨着坐用手机聊天,倒也?是很惬意?,陶竹甚至给果盘录了段短视频,想?着没准哪天可以当?成素材剪到自己的视频里。
直到又过了半小时,酒保送进来了一个蛋糕。
蒋禾的朋友竟然真的给陶竹定了蛋糕。
陶竹和程果瞬间成了他们这桌卡座的焦点,蒋禾和他的朋友们从卡座回来,插上蜡烛,在蒋禾带领下,莫名其妙给程果唱起了生日歌。
唱完了生日歌,不知道谁起头拿着小shot杯,开始给程果敬酒:“来来来,喝点啊。”
程果哪见过这个场面,不会?躲酒,也?不敢躲酒,拿起来仰头就喝了。
对了冰红茶的野格,倒也?不难下口,像是甜甜的饮料。
蒋禾作势拦了一下,在喧闹的音响里喊了声:“注意?点啊,这俩都是我妹妹。”
他的朋友们了解他的为?人,手上敬酒的动作没停:“妹妹嘛,妹妹,知道的。”
蒋禾本就不怎么?靠谱,笑着“操”了一声,没再拦。
她俩一个只?喝过莫吉托,一个连酒都没喝过,不懂这种?酒的后劲有多大,稀里糊涂地喝了不知道多少?杯。
程果对异性的恐惧依然在,不敢让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靠近,紧紧地贴着陶竹。
她眼神里的恐惧快要溢出来,有种?我见犹怜的美。
蒋禾无意?中瞥了一眼,愣住了。
再有人给程果敬酒,他二话没说,夺过来就替她喝了。
这边觥筹交错,热闹的起哄声一茬接着一茬,谁都没注意?到,开这家酒吧的人,正紧紧盯着陶竹。
陈浮一开始只?觉得那个女生眼熟,但是灯光昏昧,这样花红酒绿的灯光看着谁估计都长?一个样,他本身没在意?,但上完厕所一出来,看见围在她身边的蒋禾,他忽然就认出来了。
那个丸子头小姑娘,不就是蒋俞白那宝贝疙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