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入乡随俗,紧跟时代潮流,顺带把炼丹一事引上正路。
不求长生不老,强身健体总是可以的。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谁说炼丹就一定是罔顾他人性命的妖邪之术呢。
很多时候,并不能简单粗暴统一而论的批驳炼丹就是不务正业,在这个纷争不断的年代,国家混乱,现实的社会让人失望。
地位权势皆不缺的名士们只能在自己的身上找安慰,追寻道法的逍遥,企图逃避真正的现实,追求所谓的长生。
某种程度上,与信仰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力改变现状,逃脱避世,也是一种选择。
至于对错,不做评判。
古往今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做审判者容易,但易地而处,做的真的能比身处乱世的人好吗?
不能奢求每一个人都成为不满现状便能愤然踏出改变的先驱者。
所以,在笙歌看来,不强制要求别人做自己心目中想做的事情,是一种基本的宽容。
尽自己所能,做改变。
在帝王面前,笙歌再一次表演了一场神乎其神的精彩表演,成功的唬住了帝王。
带着圣旨,摇身一变,皇家道观的观主。
而马文才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跟在笙歌身旁,无人再有权利带走他。
京城,不仅仅是繁华,更能开阔一个人的视野和眼界。
尤其是这一路走来,所见识到的差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所有乱世都会出现的场景。
自东汉末分裂,至今日,这个天下就从未真正一统,真正和平过。
所谓盛世,所谓花团锦簇,不过是富贵人家自欺欺人所营造出来的虚假繁华。
马文才心想,为何上一世他们三人的眼里就只放得下感情,白白赔上了三条命呢。
而他也约莫明白,爱女入骨的祝老爷为何对祝英台的以死相逼视而不见,依旧不允许英台嫁给梁山伯了。
一来,梁山伯的身子骨终究是弱了些,难以寿元长久,他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贫弱所致。
二来,梁山伯的性子过于执拗,刚过易折,身处乱世,毫无背景,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会祸及妻儿。
更不要说,如今士族之风盛行,重门第,讲阀阅。祝、马两家都是由北方迁来的体面人家。
随意悔婚,祝英台一辈子都会被诟病。
正因为祝老爷疼爱女儿,站在一个过来人的立场上才始终不松口允婚,只可惜祝老爷错估了英台性情中的那份死不回头。
英台的一往无前至死不悔没有错。
而祝老爷思虑再三考虑以后也没错。
也不知绕来绕去,英台和梁山伯能不能绕出曾经的悲剧。
梁山伯若无强健体魄,若无自保之力,恐怕依旧难以抱得美人归。
如果他站在家人的立场上,恐怕也不同意英台嫁给家徒四壁,性子又不懂变通的梁山伯。
思来想去,马文才还是决定尽一下绵薄之力,写信给玉无瑕,让其帮扶着梁山伯。
再不济,也不能缺衣少食,难以温饱。
做这些事情,马文才并没有瞒着笙歌。
没有可以显摆,亦没有刻意邀功,他两世为人,自该有两世为人的心胸和气量。
抛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他与梁山伯亦有三年同窗情,也曾深夜挑灯讨论学问,也曾春日秋夜畅谈理想。
若无祝英台,也许他也不会那般针对梁山伯,终究是他着相了,失了士族该有的气度。
对于马文才对梁山伯的接济,笙歌不置可否。
她总觉得马文才的越发像顿悟要超脱凡尘的得道高人了。
唉,孩子,花花世界真的不值得你留恋吗?
……
……
在皇家道观扎根的笙歌褪去了锦衣华服珠钗首饰,穿上了仙气飘飘的道观服饰,倒真真有几分返老还童,永葆青春的感觉。
于笙歌而言,道观生活三点一线。
讲经,炼丹,养儿子。
毕竟她是亲自听过太上老君和金蝉子讲学的人,所以有些东西哪怕她一字不改搬过来,都会被奉为至理名言。
唉,今天又是真大佬装神棍的一天。
为了传承道法,传承炼丹术,笙歌精挑细选了一批品性根骨都上佳的弟子,言传身教,做好了一位师尊该做到的事情。
一时间,那些行走于世家坑蒙拐骗的“高人”销声匿迹,因为笙歌普及的一些知识,会让他们自打嘴巴。
这年头,做骗子都这么不容易了,连金主的问题都答不上来还怎么行骗。
时不时笙歌也会承担起自己身为神棍的职责,帮忙看看天气,测测吉凶,然后练一些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丹药供应宫中。
于是,钦天监监正的职务也落在了笙歌头上。
别说什么帝王不拘性别用人才,那还不是因为笙歌太有用了,死死的抓住了上位者的心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马文才也不负众望长成了所有人心目中所期望的样子,芝兰玉树,胸有丘壑。
小小年纪,天子近臣,且被帝王爱屋及乌的赐予了侯爵身份。
大晋史上,最年轻的侯爵。
就连祝英台,也以嫡公主伴读的身份一步步入了帝王的眼,被封为县主。
有一说一,天子这些年对马文才是真的好,吃穿住行用,一应标准皆是按着宫中皇子公主规格。
甚至天子动过让马文才尚公主的心思,但最终还是没忍心。
因为喜爱,所以想把最得宠的公主下嫁给他。
可同样也是因为喜爱,天子不忍剥夺马文才惊艳众生建功立业的权利。
与皇家而言,驸马更多的只是一种装饰。
所以,赐婚的旨意最终变为了封侯。
马文才:……
明明刚刚重生的时候,他发誓一定要奋发图强加官晋爵让母亲春风得意的。
怎么现在,他一无功名在身,二无军功在身,便被封为永固侯呢?
永固……
这样的封号,他如何承担的起。
封号,意味着帝王的期许。
江山永固,天下大安,这是每一任明君的毕生夙愿。
也许,他不应该流连于京城的繁华,该出去建立属于自己的功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