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齐宇因为去医务室逃了语文老太太的课,已经上课了我俩也不敢进教室,索性到教学楼的侧面楼梯上坐着。
“回去赶紧补一份检讨吧,主动认错还能宽大处理,否则老太太能吃了我俩。”
齐宇刚上完药,不敢张大嘴说话,用嗓子哼哼,口齿不清,“那就老规矩呗。”
他所谓的老规矩是,从小到大他所有的检讨都是我帮他写的。
具体因为什么我忘了,反正每次齐宇一犯事就被罚写检讨,每次都是我帮他写,这么多年我帮他写的检讨少说也有几十份了。
他打篮球把教室窗户砸了我写检讨,他小学偷亲小女孩我写检讨,他顶撞老师也是我写检讨。
有时候我也想罢工,可齐宇是真不怕,说不写就不写,最后我还是心软了,卑微的大半夜起来替他写检讨,要说模仿齐宇笔记最像的,不是齐妈妈,而是我,好几十份检讨练出来的。
“你说我替你写那么多检讨是因为什么啊?”这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想问的,他又没给过我钱,人家代写的都是五元一份,我这么多年一根毛都没见着。
齐宇不敢动嘴,用嗓音发出来嘿嘿的笑,听起来特别猥琐,“咱俩谁跟谁啊,计较那么多干嘛。”
“你倒是不计较···”
说的轻松,反正也不是他写。
我把头侧着靠在齐宇的肩膀上,长呼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就是觉得有点累,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心累。
“安栾。”
我俩相对无言静坐了一会后,齐宇突然喊我,他说,“你,和梁寻为什么吵架啊?”
齐宇微微侧头,他的侧脸就贴上了我的头顶,我能感受到他探寻的目光。
为什么吵架?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因为乔悦的表白吗?还是说因为我的无理取闹?
不管因为什么,我都没法说出口。对于梁寻,我心里的这点小秘密自私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包括齐宇。
下课铃响了,给了我一个机会避开这个问题,我和齐宇回到教室的时候全班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我们,齐宇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吼了一句,“看我干什么?看自己的书。”
不得不说,齐宇这股痞子劲还真有点用,一大部分人没敢再直勾勾盯着我们。
刘扬从外边回来喊齐宇,“杨老师找你。”
“他找我干嘛?”
“你说呢。”刘扬走过来拍拍齐宇的肩膀,“哎,自求多福吧。”
我看了一眼座位,梁寻不在,应该也被杨升叫去了,我转身推着齐宇往教室外走,陈凡冲过来一把给我拽了回来,“你去干嘛,别揽事了。”
齐宇也说,“你别去了,跟你没关系。”
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齐宇头也不回大步走出教室,陈凡拉住我不让我跟过去,把我推回到座位上,“你就消停会吧,他们俩谁也不可能把你供出来,你就别自己找事了。”
“可是齐宇是因为我才把打架的。”
“他俩已经打架了,你去了也只是再给杨升送去一个人,徒增烦恼而已。”
说的也是。
我脸冲着窗外趴在桌子上,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出不来,不只因为梁寻吼我这件事,也不只因为齐宇因为我和梁寻打架,更多的是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在梁寻心中的地位。
他没和我真的生过气不代表他不会和我生气,只是以前的我没有真正惹怒他。
他只是那我当同桌、当朋友,其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想的。
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凭什么要去管梁寻的事情?凭什么因为乔悦表白而生气?凭什么要私心里拿梁寻当所有物?
童安栾,有点自知之明吧。
人心情不好看什么都烦,窗外枯了的柳树看起来都碍眼,就好像在嘲笑现在的我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如果给我一把斧子我一定二话不说出去把它砍了。
真压抑。
陈凡没有走,她坐在梁寻的位置上,胳膊撑着下巴看着我,我一回头被她吓一跳。
“你能别这么盯着我吗?”
“你能别这么丧吗?”
“我哪丧?”我觉得我自己挺好的,除了心情有点糟糕。
“你要不拿镜子照一照你自己?就差把我很丧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下意识是摸上我的脸,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垮。
我不想说话,重新把头扭向窗外,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柳树。
有时候我觉得这些花草树木也挺好的,没有感情,四季替换,他们只是变了一种形态,无论发生什么永远在那里,不用去想其他的事情。
而我呢,看着它们在伤春悲秋。
陈凡把头贴在我的耳朵后边,声音很小很小,小到我差点都没有听清楚。她说,“安栾,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我愣了一秒,心底的秘密毫无预兆的被说出来,我瞬间不淡定了,猛地把头转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气喘吁吁的跑到走廊的尽头。
陈凡喘着粗气,“被我说中了吧···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告诉别人。”
“你瞎说什么。”我有些急,说话语无伦次,“我哪有吃醋……我吃什么醋,呵呵开玩笑。”
我用尴尬的笑声来掩饰我内心里不敢暴露在阳光下的心思,然而吃过见过的陈凡轻而易举揭穿我的伪装。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就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我嘴硬,“我,我瞒你什么了,别瞎说行不行。”
陈凡抱着肩,眯着眼睛看我,“你敢说不是因为吃醋才和梁寻吵架的,说真话。”
她笃定的语气让我瞬间败下阵来,不敢说话了。
孙子兵法说,两军对战,气势弱的那方注定输了,我心虚的眼神出卖了我。
“被我说中了吧。”陈凡得意洋洋的环着肩围着我绕圈走,一边走一边说,“还不想承认,姐姐我什么没见过啊,就你那两把刷子还瞒着我,你拿不拿我当朋友啊?”
我拉住她,“你拉磨呢,能不能别绕了,看着心烦。”
“你看看,还恼羞成怒了。”陈凡用手指怼了下我都脑门,“本来就是你不够意思,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怎么和你说啊。”我可不像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还不喜欢,我自己还懵懂着呢,怎么和她说?
“什么叫自己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脆点。”
我倒也想干脆,可现在连干脆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寻。
我低着头,“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第一次和一个人吵架之后这么慌,前所未有的慌,还有不想面对,如果可以的话,这几天我都不想见梁寻。说我胆小怕事也好,说我怂也罢,让我当两天缩头乌龟吧。
“什么怎么办啊。”陈凡就差把手指戳我脸上了,“你又没什么错,怕他干屁啊。”
“我也不是怕,就是,就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脸皮薄,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不会主动道歉,和别人吵架之后就僵持着,基本上如果对方不道歉的话,我们俩的友谊就算是结束了。
当然除了齐宇之外,我和齐宇之间属于不管怎么吵架,过两天就都忘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默契,对于梁寻,或许只能是有一方先道歉这件事才会过去。
陈凡觉得我矫情,“要是吵一架就不知道怎么面对的话,我天天和刘扬吵架,是不是早就该绝交了?”
“那不一样……”她和刘扬吵架纯粹是两个人没事找事闹着玩,跟我和梁寻吵架的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换汤不换药,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被她堵到无话可说,陈凡和我性格不一样,我和她解释再多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来。
陈凡拉着我回教室,边走边说,“你啊,也别有什么压力,无论因为什么,男生吼女生就是不对,要道歉也是梁寻给你道歉,你就老老实实回座位,别一天净瞎想有的没的。”
我像拖死狗一样被陈凡拖着,虽然我俩对这件事的想法不一样,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陈凡这种嘁哩喀喳干脆的性格解决事情最管用。
我自己愁破了天也没有用,事情还是摆在那解决不了,还不如不想它,顺其自然。
我拿陈凡的话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走到一半我忽然反应过来,我拉着陈凡停下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吃醋了?”
我才意识到,连梁寻应该都不知道我吃醋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凡挠了挠头,“额……我看见梁寻桌洞里有一封粉色的信,估计是情书吧。”
我还是不懂,“那你怎么知道我吃醋了?”
陈凡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来,看着我一个劲咧嘴笑。
我暗暗咬牙,“你诈我。”
“呵呵,不重要……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