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化掉的雪媚娘是什么味道的?”李云斑问,用鼻尖贴了贴姐姐的脸。

姐姐半梦半醒间抬起手臂,软软的搭在她肩上,没多少力气,扶不住,很快就滑下,落在床上。

“理理我!”她不高兴地说。

“雪媚娘又不是雪做的,糯米是不会化的。”姐姐从半昏睡中挣扎出一句。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李云斑缩着肩,她半卧半伏,大半个身子贴在床,这个诡异也不够美观的姿势能带给她安全感。

亚麻床单很容易被体温变暖,枕头挡去了她的表情。

“说呀。”李半月抓起手机。

她实在是困的不行。

这手机一拿可好。

王太后路易莎和伊莲恩掐起来了。

前因不明,后果显著——因为她连网顷刻间就见微博推送热搜——华夏子民的永恒之痛;点开小蓝鸟后搜索栏自动弹出——路易莎·沃森是否要变/性。

路易莎愤怒的发了一条推:Elaine_Hale,我不是你妈妈!我没有承担你那无由来破烂情绪的义务!你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只会喵喵叫、等妈妈喂奶的猫崽!

伊莲恩直接转发,回敬道:Look(Luke),Iamyourfather。

她病中垂死惊坐起。

人上了年纪脑子运转变慢了,还思考了三秒卢克和看这两个单词音标可是一致,过了会儿突然意识到微博热搜在讲什么。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以汉语为母语的人学外语时,总有那么几个音标怎么读都读不对,是真的心痛。

“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斑问,“觉得我脏。”

坦白说,她不算什么好人。

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玩过,过分的事,多少也有三两件,记到现在,这算心脏;自小遭继兄与继叔猥/亵,长大又被导演和搭戏的男主占便宜,有时午夜梦回,她都觉得浑身不适,冲去洗澡,洗了一遍又一遍,仍恨不得把身上这层皮弄掉,换个新的。

姐姐垂下颈,看看她,“洗过澡的斑斑就是干净的斑斑。”

“你嫌我吗?”她追问。

她能分的清欢乐与生理性恶心,这两者虽看起来相近,实则不一,因此她能看出来,半月对她是反胃,遮掩的再好,也是拼命去忍干呕。

“我这是心病。”李半月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移开手机。“和你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那问题来了。”李云斑问,“你和别人风/月一场,也这样?”

她故意这么问的。

很好,她终于把姐姐逼到了一个死胡同,即逻辑死穴。

假设半月洁癖严重到厌恶肢体接触,那么作为有选择的上位者,后宫三千佳丽肯定不成立。ぷ99.

假设半月只是膈应她,那办法多了,为什么用这招、每次都用了这招?

“假如,”姐姐空行换段,错开目光,“我选接受你,是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的选项。”

“哪里特殊?”李云斑爬起来。

“前例在先,如你与我扯上关系,瓜田李下,怀瑜有罪,我要是死了,你的下场……会很惨很惨。”姐姐阖上眼。“所以我选了你。”

“我快死了……不,我每天都很痛苦的活着,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她很慢很慢地叹气,前倾抱住了膝,“你知道什么叫命途多舛、造化弄人吗?我知道,我本想做项羽,潇洒风光一场,最后却做了刘邦。”

李云斑要开口,却被制止。

“听我把话说完。”李半月松开手,靠回枕,“我每天,把我自己劈成三个。一个在付钱,为我所有排场和痛快的那半小时付尾款;另一个我在嘲讽她,虚不虚伪,假不假;最后一个我在说,没救了,毁灭吧,人类是地球的一场癌症,每个人都有每人的不可救药之处,既然都不可救药,顺应自然得了,自生自灭也是种出路。”

李云斑沉默的凑过来,揽住她后颈,衔着唇,胡闹小半天才放开。

“你觉得我不可救药吗?”李云斑问她。

“我不可救药,你也不可救药。”她回答。“冷冷依然不可救药。”

“可救药的是圣母玛利亚吗?”

“考虑到玛戈牌小翅膀的名言,”李半月睁开眼,“玛丽亚和她爹联名创造了那位兄弟,因此神子自觉有罪,将自己放逐,行走世间,劝人向善;所以新约里把夏娃设定为亚当的一根肋骨。我的妻,即我之骨血。”

李云斑脑子里所有思路一断,她倏然想不起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是什么了。

她有一个完美的计划,也终于等到了李半月投怀献抱。

和半月相拥时她还在得意,看这次谁套路谁。

可现在她想不起来自己打算做什么了。

她脑子里全是——怎会?

约数分钟后,才艰难开口,“玛戈,她是个新的小天使,还是旧的小天使,她壳里装的到底是啥?”

没等李半月开口,她先倒吸一口凉气,“莫非她是米迦勒?”

这好和逻辑,证据也充分——玛戈翅膀多,每天掉毛掉的全家怨声载道;玛戈和麦克名字都是M开头的。

“玛戈这名是大狐狸取得。”李半月艰难开口,“源自阿佳妮的玛戈王后。”

李云斑先酸溜溜的说,“你们倒挺默契,一大一小安排的那叫一个妥妥当当。”

“她86年生人。”李半月嫣然一笑,“呀,比我老,是老老狐狸。”

“你知道,我心里最难过的一点是什么吗?”李云斑说,“你爱她,不要否认,不要反驳,当你们两人间存在可能时,你……”

“……选了她,这是货真价实的。”弗莱娅拿这个鲜红的蛇果,手里转着水果刀。

用玛戈的话来说,她学的格斗术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花架子,用来拍电影一定很合适,作为暴力美学还是像样的。

“其实我们两个……”伊莲恩站在窗前,端着杯酒眺望雪景。

纽约城市中心灯火璀璨,但自布鲁克林起陷入黑暗,越过这暗带,跨过冻在海面上的船舶,视线所不能及的遥远长岛也是亮的。

新区试点太阳能发电时肯定没想到这场寒潮会造成纽约港冰封三千余里。

“不是一个人了。”她说。“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也许我们本质相同,经历差太多了。”

她转过身,嗤笑,“堂堂燕京第一名媛又懂什么人间疾苦,也就懂南粤的纸醉金迷。”

这引来弗莱娅一声笑。

“你也没多少人间疾苦可懂了。”弗莱娅笃定说。

“不,我说的不是这里,这里还算不得人间疾苦。不过,步子别迈得太大。”伊莲恩轻声说道,“我们都是利维坦,唯一可能的路径是成为混血泰坦巨人。”

“不,你们成了利维坦,是因为你们都走错方向了。”弗莱娅没有削果皮,她直接把苹果切成四瓣。“从巴黎公社开始,都强调,人要无私,乐于奉献,这违背了人类的天性。”

“自然界是自私的,基因是自私的,食物链是自私的,任何一个站在食物链上游的物种,都是利己主义者。自私自利,是活下去所必须的。生存是丑陋的,竞争是残酷的,每个人都有恶的一面,你知道吗?”弗莱娅拿着刀给苹果去核,“一切,都是个圈,理想国就是罗马。”她抬眸,“每个人类,都是罗马贵族,只需享乐,无需工作,此刻,任何职业都无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最终,回到了历史的原点。”

“只是这一次,我们多了一个选项,这次,压迫机器人。”她看向伊莲恩。

伊莲恩莞尔,“那完了。”她说,“底特律的康纳振臂一呼,我们免费了!”

弗莱娅开始笑,笑罢,眼底抹过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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