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办公室。
王所长亲自到了两杯茶水，这会连孙大彪的都有了。
看着手里的合同，心中纠结万分。
这个六毛，确实高了！但他又不想放弃张帆，尤其还有个私生子在这里。
“张兄弟！老哥我直接给你交个底吧！这些日子我们粮仓所也放下去不少收粮的。最高，最高也就给到了四毛五。你这个六毛，实在太高了。这样，也不让老弟您白来一趟，我破例给你一个更高价！五毛！你说咋样？”
张帆听到价格后喝了口茶不动声色。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两世为人的他，灵魂里可是和商场摸爬滚打的老油条子了。
自己心中底价是五毛没错，但对方的顶价绝对不是五毛！
苦茶入喉，芳香留齿。
张帆笑着开口：“王老哥，您是没看得起兄弟啊。”
“你看你这话说的！这话说的！真的是！”
王所长激动的起身反驳张帆。
然后又给二人填茶。
“价格不是在商量嘛，有商有量才是生意。”
“老哥，我也不跟您绕圈子了。再说什么五毛五也显得小气，这样！每个粮仓所都有指标。我三天给您拉来一车！也就是五吨！您给我六毛的价格，如果超过三天拉来一车，您给我五毛的价格。您看怎样？”
这种对赌协议在2020年不是啥新鲜的，但是在九十年代绝对是个新鲜事。
王所长顿时眼前一亮！
不可置信的望着张帆问。
“三天，五吨？”
“三天，五吨！”
“好！兄弟你爽快，老哥也不能掉链子！这个合同我签了，现在就拟定新合约！”
他也着急啊！
这些天放下去收粮的，一天天粮仓里只有三五百斤的往里进，这啥时候是个头啊！这种速度远远达不到上面要求的。
现在张帆却敢喊出三天一万斤的分量，这种效率六毛就六毛了！
接下来就是很爽快的重新拟了一份合同，其余条例都没变，唯独一点变了，三天时间送五吨粮食进粮仓所，给价六毛一斤，低于五吨则五毛一斤。
合同签好之后，张帆和王所长俩人都非常开心。
王所长亲切的握住张帆的手。
“张老弟这个岁数，能力却让人不容小觑啊！怎么样，晚上哥哥请客！咱必须给你安排明白！今天就不回了，指定让你流连忘返！”
张帆笑着婉拒：“算了老哥。咱们先工作，先弄完工作后寻开心，我这个人一天没把事干完就浑身难受。”
“这样啊！是个实干家！那你先回吧，等你运完粮，哥哥在好好的尽一下地主之谊！”
二人非常开心的挥手告别。
整个合同签下来，孙大彪都是麻木的。
脑子好像是被那冰封住了似的，啥都没看明白。为啥门卫就给开门了？为啥那个漂亮的女职员被帆哥这个态度对付却越来越恭敬？为啥王所长突然和帆哥称兄道弟了？为啥帆哥说的谎话他们都信啊？为啥合同签了？
孙大彪人傻了，一直到上了货卡脑子都浑浑噩噩的，这里面有太多他压根想不明白的事情。
回到车上后，张帆也搓了搓自己一直保持的微表情而发僵的脸。
车后躺着休息的老爷子见二人回来。
连忙起身询问。
“咋样啊？签上了没小帆子？”
张帆面无表情，命令着孙大彪开车离开。
老爷子看了看张帆的脸色，又看了看好像被骂傻了的，满脸呆滞的孙大彪。
心里大概有那么一个判断。
哀叹一声。
宽慰道。
“没事小帆啊，谁家做生意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回头我们再多进城跑跑，有志者事竟成。”
张帆皱着眉不解：“来这么多次干嘛？”
老爷子摆出自己多年当教师的姿态，开始教育起来张帆。
“当然是让人看到你的诚心啊！你是求人办事，不体现出你的诚心和态度，别人当然不会给你签合同。只有足够真诚，才能感动对方，让他们知道你的诚意和态度，才会和你合作。”
听完老爷子这席话，张帆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果然，有些人只适合教书育人，做生意这种没人品的事儿，老爷子可真是干不来。
要是让老爷子这高尚品德培养出来俩做生意的学生，不得让别人吞的连渣都不剩。
“三爷爷，我合同签了。”
“唉，你懂了就行，回头我们再...签了？！”
“昂。”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都清明了几分，惊讶的询问。
“多少钱签的？”
张帆没有回答，将哪一式两份的合同给了张老爷子看。
老爷子也没见过这种对赌协议，但是看到收粮的价格之后更是震惊的说不出口。
三天五吨六毛，超过三天五吨五毛！
“五五五毛一斤？！”
人老了眼皮就松弛，张老爷子这次跟着张帆出来一趟好像是专门锻炼眼部肌肉呢，一双眼瞪到最大。
他不但是一辈子的小学教师，同时也是一辈子的农民。
合适见过这个价位收粮啊。
“帆小子！这是你争取来的价格？！”
“是。”张帆回答的不是很在意，他看着前面的路，第一步已经走好了，在想着后面的事情。
“你知道这是什么价格吗？你知道去年粮价才二毛七吗？！你知道你这个价格一斤都能换一斤鸡蛋了嘛？”
“我知道啊，不过鸡蛋就别想了，我判断不出一周价格就得持续上涨。”
张老爷子看了看张帆，又看了看合同。
看了看合同，又反过来看看合同。
再三确认了上面的盖章和签字不像作假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既然签成功了，为什么你却面无表情的？”
张帆再次回头，疑惑的看着三爷爷问：“我应该要有什么表情啊？”
老爷子战术后仰。
一辈子大风大浪过来，还经历过旧社会。
就没见过像张帆这么能......多年小学教师的职业生涯，硬是没有让老爷子找到除了装逼之外，更适合表达现在张帆这种姿态的词汇。
他决定不再理张帆。
拍了拍开车的孙大彪。
“你这一脸迷茫的表情又是为什么？”
听到老爷子问话，孙大彪嘴一撇，眼眶里的泪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明明都是帆哥在说话，为什么那个所长最后说要去我家拜访我父母啊？怎么连收粮都要被家访？我爸妈会不会打我啊帆哥！你得一定要给我证明，我没干啥啊！”
张帆和老爷子齐齐翻白眼。
合着半天绷着脸是害怕被家访啊！
老爷子也是明白了，他也不再出声询问，至于粮仓所的所长为什么要去孙大彪家里，九成九是自己这个孙子又忽悠对方啥了！
随着张帆说了一句：放心，王所长压根不知道你家在哪儿。郁郁寡欢的孙大彪又变得明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