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罢,女孩嘴唇微肿,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
不过朱敦汉已然是贤者状态,半躺在椅子上,这才开始认真端详着这位少女。
栗色长发,精致五官,睫毛微卷上扬,褐色的眼睛大而明亮,皮肤细腻,嘴唇厚度适中,现在看上去都有些性感。
宛若精致的洋娃娃,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玩。
朱敦汉问询着女孩的身份,这才明白其底细。
女孩名叫海伦·哈特,来自于锡那罗亚州,父母是马萨特兰港口的商人,祖传的混血儿。
这次前来是为了求见舒王,放过因为走私而被抓的父母。
等了两三天,今日才有了进展。
“谁让你来的?”
“我爸妈告诉我的!”女孩天真地说道。
“哈哈哈!”朱敦汉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日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我爸妈呢?”海伦脆声问道,一双眼睛好像能说话。
“自然是安全了!”朱敦汉安抚了会儿,这才走出了房间。
刚才他虽然精虫上脑,但现在完全冷静下来,风一吹,怒火也渐消。
但这件事不能完全漠视。
“爷?”石大福见舒王出来后板着脸,立马吓得一激灵,腰弯的更低了。
“自作主张!”朱敦汉瞥了他一眼:“这也是你能做的?下去领二十棍子。”
“再有下次,你也没下次了!”
后者低着头跪下:“奴婢该死!”
朱敦汉径直离开,未停留半步。
至于女孩,自然有人照顾。
而这边,朱敦汉则巡视起了自己的这座代国都。
由于是集体建造,故而屋舍俨然,整齐划一,地面则不再是石砖铺路,改用了水泥。
这些房屋被分配给了官兵和官吏,人人有份,他们构成了宜城的第一批居民。
随着上百万银圆的消耗,大量的船只送来了许多商人,同时也带来了许多北美移民。
这些人被组织起来,形成半军事化,一起开荒种地,伐木网鱼,格外热闹。
源源不断的木材从船只运送至码头,然后又被制成一块块木板,或门窗,或桌椅。
铁匠铺、木匠铺、成衣铺等随从工匠也开设了商铺。
不过城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月前竣工的孔子庙,然后又是城隍庙、教堂、佛堂,以及道观。
登上城墙,朱敦汉心旷神怡,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他打下来的江山。
半年时间而已。
“大王!”这时,兼任宜城府尹的龚橙快步而来见礼。
“起来吧!”朱敦汉眺望着被排干的沼泽,以及那冒着黑烟的蒸汽拖拉机,一时间有些恍惚。
“大王,臣这才发觉一件大事。”
龚橙忽然面色凝重,让朱敦汉都有些心慌,不由得正色道:“怎么说?”
“婚配!”龚橙叹了口气:“从大明带的这六千余士兵中,以及从北美而来的数千青壮,他们多数没有家眷。”
“不安家,何能安心?”
“这确实是个问题。”
解决婚配,是稳定军心的重要法宝。
朱敦汉突然又笑了:“别急,只要有钱有人,何愁没女子?”
“待稳定了,孤会给每位士兵分配住宅和百亩土地,突出贡献的,甚至还有官位。”
“北美女子和墨西哥土著,定然也会乐意的。”
俩人说笑着,忽然就见一艘快船如离弦之箭,奔赴而来。
谁都能看出这艘船的急促。
不一会儿,船抵达码头,下来的竟然是几个印第安人。
“带他们来见我!”
朱敦汉沉声道。
一旁的龚橙神色莫名。
很快,一伙人被押送而来,为首的竟然是一少年。
他挣扎地喊道:“快带我去见你们的锅,这里有危险,快带我去,不骗你们!”
“我就是国王,你想说什么危险?”
朱敦汉目光一凝,盯着少年问道。
“太好了!”少年很容易就相信了,他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位如自己父亲那般描述的人,愈发入神。
“小家伙!”
“不好意思!”少年忙道:“我从胡奇坦港坐船来,然后去了一趟危地马拉,就看到了许多船在圣何塞港集结,他们要来袭击你们!”
这番话,让几人感到不可思议。
“我叫迪亚滋.加西亚.鲁伊斯,加西亚.鲁伊斯是我的父亲。”
“你是鲁伊斯的儿子?”
朱敦汉一愣,又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真的忽悠到了鲁伊斯这个总统顾问。
“危地马拉为何要打我们?”
朱敦汉又继续问道。
迪亚滋喘了口气,这才开始解释起来。
原来美洲独立浪潮下,1821年危地马拉、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五省宣布独立,1822年加入到墨西哥,第二年又独立。
独立后建立中美联邦,1841年又解散成了五个小国。
五国与墨西哥关系密切,墨西哥尤其喜欢干涉这几国内政,吹哨劝和,俨然是老大哥。
因为,在美国的债务威胁以及钱财诱惑下,如今五国同意出兵,凑出了一只规模不小的海军,对舒国进行干涉。
而南美的巴拿马和哥伦比亚也因为革命友谊来凑热闹,拼凑了一支联合海军。
这只美国出钱,墨西哥鼓动,七国参与的“反侵略殖民行动”就这样诞生了。
“那为何不去打法国人?”
龚橙不解道:“我们这才哪到哪?”
迪亚滋则诚实道:“我爸爸也问过华雷斯总统,他说,法国人太强了。”
好他么真实!
气抖冷,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呀!
不过朱敦汉还是冷静下来,问道:
“多少船舰?”
“不清楚!”迪亚滋迷茫道:“反正我在港口看到好多船。”
“美国佬出了多少钱?”
朱敦汉沉下心继续问道。
“我爸爸说,大概一千万美元。”
“六百万银圆?”龚橙心中一换算,立马惊了,这真是大手笔足够组建一只海军了。
一美元约等0.6银圆。
朱敦汉眯着眼睛,思虑起来。
如今北方联邦财政虽然一年才两亿两千万美元,但他之前做过南北战争视频,依稀记得北方发行了四十亿美元的国债,也就是二十四亿银圆。
大明十年的财政收入。
美国佬是真有钱。
“大王,曾将军从锡州派来信使,说是一股海军来势汹汹,他不得不闭港自守,派还所有的船只归来报信!”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众人心叹:“来得好快!”
“大王!”龚橙面色凝重:“按照路程,这联合舰队是在墨西哥进行补给,怕是下午就能到了!”
吹着海风,朱敦汉同样脸色不好看。
千算万算,没想到美国敢花钱鼓动他国的军队。
他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软柿子。
龚橙则认真道:“臣下这段期间对于这些小国倒是了解一二,危地马拉的独裁者何塞.卡雷拉在中美洲声名赫赫……”
“故而,其必然是危地马拉为首,合七国之众,撑死了只有二三十艘风帆战舰,最大的也不过千吨。”
“但就怕蚁多咬死象。”
“港口还有多少船?”
闻言,朱敦汉露出笑容。
一群小趴菜也敢放肆?
海军指挥沈秉成上前一步,沉声道:
“五千料只有两艘,三千料还有六艘,余下的千料货商船两艘,其他船都在白沙港运载物资,过几天才能回来。”
他是参加缅甸海战后的南洋水师残兵,虽然是船长,但是却断了一根胳膊,无奈退役。
这边接受舒王的招揽后,随同来到北美,成了舒国海军的指挥使。
“可有胜算?”舒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让沈秉成心中一慌。
而周边一串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他身上,这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沉声道:
“如果是之前的明轮船,对面海军船多炮多,我军必输无疑,而如今蒸汽船换成了螺旋桨,不止是速度快了两三成,还多装了几门火炮。”
“胜算起码六四分!”
“沈指挥,别忘了咱们还有铁甲舰,得让他们尝尝铁甲舰的滋味!”
龚橙忙补充道。
“没错,铁甲舰的威力可不容小觑。”沈秉成一愣,心中不断地盘算着胜率,然后狠狠地点头:
“现在我们的胜算在七成。”
朱敦汉闻言,拍了拍这位海军指挥肩膀:“七成已经够了,不要有太大压力。”
亲近的动作让沈秉成眼眶一红,顿时心中备受感动。
朱敦汉则道:“告诉将士们,城内的房子做好了一半,此战胜利后,海军每人一套房,另还有百亩耕地。”
“我还每人发一个老婆。”
沈秉成立马拍着胸脯道:“殿下的隆恩,弟兄们一辈子也还不完。”
“请您放心,此番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朱敦汉大笑:“拿酒来,我为沈指挥倒酒!”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作为穿越二代,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并未只在后宫停留,而是忙着把蒸汽船的明轮换成螺旋桨。
至于专利?有种来找我。
有了螺旋桨,蒸汽船的速度比明轮快了三分之一。
同时,它的载重量更大,也就意味着火炮更多,战场上的优势更大。
其实,给船套上铁甲,也是有缘由的。
为了接收铁甲舰,顺便给南方联盟打气,卖掉德克萨斯,朱敦汉就通让海军准备去一趟墨西哥湾。
但是为了防止刺激到北方联邦后出现危险,朱敦汉又给自己的船加了一层铁甲。
这是从在欧洲的黄诩书信中得到的灵感。
没想到,蒸汽船正装铁甲呢,这群不知死活的“联合舰队”来了,想要试试威力。
“你去集合船舰,鼓舞士气!”
朱敦汉对着沈秉成道:“记住,要充分利用速度和铁甲的优势。”
“你去集结步兵、炮兵,守好炮台,安抚宜城,让大家不要紧张,各安其位。”
龚橙也拱手领命。
后宫中,刚挨了二十大板,石大福被搀扶着回到住处,简陋却又一应俱全。
“小李子,你悟出来什么了吗?”
石大福趴在榻上,被小宦官擦着药,不时地哆嗦着,抱着枕头问道。
“干爹,大王虽然打您,但也是提点您呢!”
小李子十七八岁,巴掌脸,肉乎乎的透着憨态可掬,此时一边上药一边道。
“哦?”石大福露出笑容:“怎么说?”
“我想啊,王爷定是喜欢那夷女了,不然也不会待那么久,但又厌恶干爹自作主张,所以略施惩戒。”
“不错!”石大福赞道:“不愧是在内书堂读过书的。”
“干爹,您别说了,我可是被流放了!”
内书堂是宫廷培养宦官读书的地方,十岁左右的小宦官就会入读,教书的学十、翰林颇多。
故而宦官中也有规矩,非内书堂无以致司礼监。
司礼监是皇权的延伸,世祖中兴也并未更改,反而经常将优秀的宦官送给藩王们,帮助他们掌控朝廷,同时也是耳目。
这些宦官没有机会进司礼监,自然是自嘲为流放。
“你能看到这一层也不错!”
石大福趴着,轻笑道:“责怪我自作主张为真,但同时也是王爷对此满意,日后再行奉献,就得提前打招呼了。”
“原来如此!”小李子恍然大悟。
“你还算机灵!又是内书房出来的,”忽然,石大福说道:
“我如今管着承旨监,没有精力再服侍王爷了,明天你就去王爷跟前伺候吧!”
“多谢干爹照顾,孩儿感激不尽!”小李子忙跪地感激,头磕得震天响。
“日后好生伺候王爷,机灵着点!”石大福悠悠道。
若非不能,他又怎会离开皇帝跟前呢?
忽然,一阵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偌大的宜城瞬间就紧张起来。
“快,扶我去见王妃!”
石大福脸色骤变,宜城周边都是沙漠,哪有什么外敌?
“是!”小李子也知大事不好,忙不迭搀扶其起身。
旋即,石大福就带着血淋淋的屁股,颤抖地在宫中巡查呵斥,然后去见了王妃:
“娘娘勿忧,殿下早有安排,您就且好生休息吧!”
陈青黛倒是不以为然,她正擦着弓弦和箭矢,格外的认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你去看看大王如何,后宫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石大福欲言又止,他被搀扶着离开宫殿,就连宫女、宦官们源源不断地抵达此处。
“换件贴身的衣裳,跑都跑不动,你这是送死!”
“好歹也是男人,怎么娘们唧唧的,别哭丧着脸,握着弩箭,我来教你们怎么上弦……”
听着王妃中气十足的呵斥声,石大福哭笑不得。
待走到半路,就见舒王风风火火而来。
“大王!”石大福忙行礼。
“行了,你虽不能动,但脑子还是灵活,后宫维持住了,莫要惊了三位娘娘的胎气。”
朱敦汉神色自若,不见丝毫的紧张。
“王妃娘娘倒是没事,只是有些太冲动了,正在教一些奴婢们舞刀弄枪呢!”
石大福满脸无奈。
“知道了!”朱敦汉笑了笑:“这样比担惊受怕来得好!”
他见几女无事,又让陈青黛少动弹,就去巡城。
舒王一身铠甲,手持长剑巡逻,立马就让城内平静下来,这远比龚橙喊破嗓子来的有效。
“去,在沙滩上埋下一些地雷!”
登高而望,朱敦汉目光不止在港口,还在远处那些炮台覆盖不到的小沙滩上。
那里也能登滩。
“是!”吴年沉声应下。
看着吴年的背影,朱敦汉莫名放松了些。
相较于自己,他更信任吴年的本事,人家毕竟是武秀才出身。
即使海战不利,到时候有吴年指挥三千步兵守城,定然万无一失。
他就不信,一群拉美菜鸟,也敢上岸找抽。
布置完毕后,他们就站在城墙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敌人。
到了下午两点,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道黑色的海浪缓缓逼近。
在朱敦汉的望远镜中,白色的船帆格外显眼,尤其是那一门门火炮,黑黝黝的炮身让人心惊。
而打着“舒”字旗的船舰,则在炮台的射程中,蓄势待发,寻觅最佳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