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即皇帝位,嗣君晋王成了太子,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魏源背锅,全家流放北美,但到底是太离奇了。
按照道理来说,晋王是魏王的儿子,那么这是父夺子位;但是晋王已经过继给了仁孝太子,魏王这属于叔夺侄位。
为了解决宣仁皇帝绝嗣的问题,朱敦汉决定兼挑两房。
即太子朱鸿笙为宣仁一脉,魏国世子朱鸿郴为魏王一脉。
如此两不误。
邵秋儿被立为皇后,陈青黛则成了皇贵妃,两人的地位颠倒了。
也就是说,别看他朱敦汉继承了皇位,实际上却是续宣仁皇帝大宗的血脉,不是小宗代大宗。
遗老遗少们倒是勉强接受了这般解释。
解决了朝臣,朱敦汉第一时间拉拢京营士兵和侍卫司,直接慷慨地发放了三个月的饷钱为赏赐。
一时间,满京欢腾。
何来?
盖因为京营二十余万人,近一半的士兵家眷住在京畿附近,表面上只是士兵们获赐,实际上却是数十万人受到恩惠。
仅仅这些还不够,朱敦汉又以皇帝的名义,决定增加士兵三成的军饷,弥补不足。
物价上涨,货币贬值,给军队涨薪水是正常的。
拉拢勋贵则简单,收纳几名嫡女为妃嫔,并且许诺了一些官职,追封一些老人即可。
两百年来,战事渐消,勋贵已然式微,不复宣武年的昌盛了。
“年号?”
内阁四人站立,各个面色严肃。
朱敦汉这一通手段,虽然撒了大量的金钱,但却收买了人心,平复了京城的慌乱局势,可谓是手段了得。
京城安定了,大明也就安定了,各大藩国自然也就平定了。
哪怕是夏王,远在沙漠岛(澳大利亚),也根本不敢乱来。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敢放肆。
如今内阁之中,匡源如愿以偿地递进到了首辅的位置,然后是立宪派彭蕴章,曾国藩。
被提拔上任的,则是兵部尚书胡林翼。
作为曾国藩的好友,他的提拔被朝臣们认为是皇帝的特地照顾。
最后一位,则是远在魏国的龚橙。
没错,朱敦汉并没有选左宗棠或者钱新德,而是懂事且贴心的龚橙。
内阁之中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龚橙是不二之选。
朱敦汉见着几人,思量一番道:“国朝以武立国,朕虽然励志中兴,但却仍旧不敢忘本。”
“年号之中应该带个武字。”
世武皇帝中兴后,大明一共有三个带武的年号,分别是世祖的绍武,显宗的宣武,文宗的景武。
由此可见,大明皇帝们对武字的热爱。
毕竟枪炮之中得到的政权,自然爱惜武功。
“臣以为,可用武昌,武运昌隆,国治久安!”匡源第一个说话。
彭蕴章则也不服输:“老臣以为,可用武绪为号,绪者,功业也,继承列祖列宗之功业。”
曾国藩看着不说话的皇帝,立马就猜到其不认同,不然的话早就同意了。
他开口道:“臣思虑再三,觉察隆武之意最好。”
他没有解释,但意思却很明确。
隆武,就是使武运昌盛,立意就高出两人一头。
无论是武昌,还是武绪,都是在继承前辈的基础上的壮大,背上祖辈的包袱。
而隆武的间接意思则是说,如今武运不昌,正该让武运昌盛。
能够隆武的是谁?自然是目前的皇帝。
“就以隆武为号吧!”
朱敦汉满意的笑了。
于是,改明年为隆武元年。
至于今年,虽然只过去了两个月,但接下来的十个月依旧是泰亨元年。
这远比前明的光宗来的好。
由于短时间内就崩殂了,光宗都来不及改元,不得不与万历共用一年。
即上半年是万历四十八年,下半年是泰昌元年,怎是一个凄惨了得。
皇帝大发钱,乐的是平民,但苦的却是内阁。
匡源苦着脸道:“禀陛下,如今朝廷之支用却是不够了。”
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说这话,但财政的压力却让他喘不过气了。
宣仁皇帝去年死的,朝廷直接支出了一千五百万,而时隔一年,泰亨又驾崩了,这一次的支出反而更多。
除了葬礼之外,还要紧急修建万年陵,不然的话,这位小皇帝都没地方住,这岂不离谱?
万年陵即使再吝啬,三五百万也是打底的,不然就容易遭到非议。
更何况,朱敦汉为了政治上的优势,所以特别尊崇其人,不止是立了昭宗,而且还要求大办。
没两三千万根本止不住。
“缺钱?”
朱敦汉则不慌不忙道:“大行皇帝的事,钱由内帑来出。”
“但赏赐的事却不能耽误,不管怎么办,都要凑够这笔钱。”
“是!”匡源只能应下,脸色更苦了。
三个月的军饷,这也不是笔小数字。
而这边,由于政治需要,晋王依旧躺在病榻上养病。
不过太医们倒是有两把刷子,把“太子”救回来了,齐齐松了口气。
而作为皇后,邵秋儿则没有直接入住皇宫,而是守在儿子身边照顾,一时间母子情深的戏码在整个京城流传。
“娘!”活蹦乱跳的朱鸿笙骑在木马上,来回摇晃,手中握着鞭子,好像在真正的骑马一样。
他看了一眼失神中的母亲,问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邵秋儿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好好玩。”
“我想出去玩!”朱鸿笙撇了撇嘴道:“在院子里的玩具我都玩腻了,我想去外面捉蚂蚱,抓鸟。”
“娘,我想出去玩!”
“笙儿乖!”邵秋儿忙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外面到处流传着风寒,你就不怕生病?”
“还记得你皇叔是怎么吃苦药的吗?”
“啊!我不吃药!”朱鸿笙忙摇头:“那我就不出去了,外面太危险了。”
“乖!”
安抚了下儿子,邵秋儿则登上二楼,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人,一时间情绪万千。
从一个田庄中的农女,跃居成了王府的王姬,然后又成了侧妃,再到如今的皇后。
其中的跨越,简直是耸人听闻。
她到目前都无法适应过来,太离奇了。
同时,她又感到格外的纠结。
自己的夫君抢了儿子的皇位,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大明的皇帝。
儿子只成为了太子。
如果儿子是皇帝就更好了。
唉,亲爹夺了儿子的皇位,她都没听说话。
“夫人!”贴身丫鬟忙笑着道:“王府里如今喜庆着呢,您怎么愁眉苦脸的!”
“你不懂!”邵秋儿摇摇头:“这人世间,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国丈来叫您了!”
“让他过来吧!”邵秋儿忽然又否决道:
“算了,就说我照顾太子心疲,就不见他了,过几天再来吧!”
“另外,你替我嘱托他,不要依仗着国丈的身份肆意妄为,不然的话有他好果子吃!”
如今的她,养尊处优数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奔跑在田野之上的农家女了。
“贤后,我邵秋儿自然也能当的。”
……
如果说,勋贵之中复国公府是最热闹的,那么贾府则在其次了。
不知道祖坟冒了什么青烟,贾府的大小姐贾元春得皇帝恩宠,一朝选入皇宫,成为了妃嫔之一。
如果在产下皇子,那么一个藩王之位在所难免了。
到时候,无论是背靠着贾元春,还是那个藩王,贾家都会受益无穷。
一时间,整个贾府喜气洋洋,挂着大红灯笼,放着鞭炮,请的戏班子,通通透透的热闹了好几天,钱财如同流水一般花去,也不怜惜。
贾府一门双爵,除了本家的滁州伯外,还有另一支的泰安伯府。
虽然伯爵不在,只有区区的男爵带在身上,但无论是世爵,还是一门两爵,以及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这些都让贾府居勋贵二流,仅次于那些公府。
但如今,贾府嫡女入宫,门楣一下就光亮起来,比拟公府只是等闲时间。
史家,薛家,王家,也派了家主前来亲自祝贺,一时间喜气盈门。
贾老夫人则乐呵呵道:“何来这般重礼,你我四家同气连枝,世代的交情,太见外了!”
“老夫人,贾府出了喜事,我王家怎敢疏忽?”
王子腾四十来岁,国字脸,一脸的正气凛然,军人模样,此时挤出笑脸,态度亲善的厉害。
薛姨妈则笑吟吟地恭贺一声,递上了一盒人参:“这是高丽参,有百年的道行,最是滋补了,老夫人还请笑纳!”
“这是从东北运来的东珠,明亮而又圆润,最是衬人,元春带上之后最好不过,”
“你这?”贾老太太面色不虞:“这也忒重了。”
“您老莫怪!”薛姨妈笑道:“我家是皇商,元春日后入宫就是我家的主人了,这礼要是轻了,可不得看脸色?”
一旁的贾元春被羞得低下头:“谢谢姨妈。”
史家兄弟是贾母的侄子,礼物自然也不轻,到比起王、薛二家,则又逊色许多。
贾母也知晓史家的层色,倒是面不改色:
“好了,这礼物一个赛一个的重,我还是收起来,自己个慢慢看吧!”
众人自然是陪笑,没有再献礼的环节。
而在后院,林黛玉则怔怔地望着春雪初化后,迸发出灼灼生机的花儿。
一个个干干瘦瘦的模样,此时却迫不及待地结起了花骨朵,昂扬的枝叶,想要再次盛开。
“姑娘!”这时,丫鬟紫娟则心疼地走过来:“前院热热闹闹的,老太太托人来让你过去呢!”
“我去作甚?”林黛玉随口道:“热热闹闹的,我去了平白惹人厌烦!”
见着小小的人儿可怜兮兮的,紫娟在一旁就心疼不已。
在宣仁二十六年入京后,林黛玉的父亲就在二十七年病逝,自小就没了母亲,又没了父亲。
小心翼翼地在贾府寄人篱下,虽然以毒舌示人,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和无奈。
“小姐,谁敢嫌弃您?”紫娟忙安慰道:“大家都喜欢着您呢!”
“我这样的还有人喜欢?”林黛玉自嘲道:“病怏怏的,整天吃药,话语也不饶人,要不是老太太护着,得被欺负死……”
“谁欺负林妹妹了?”
这时,一个婴儿肥,眨着大眼睛的史湘云,雀跃地跑过来。
“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史湘云拍的自己的小笼包,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林黛玉噗嗤一笑:“湘云大侠,不知道你会什么拳法,让小女子见识一番?”
史湘云随手扭了几下,也编不下去了,噗嗤也笑了:“哈哈哈——”
似乎这一笑,就把林黛玉的愁意给弄没了,两个女孩风铃般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小院落,让人不自觉的心情愉悦起来。
打闹后,林黛玉问道:“前院在唱戏呢,你怎么不去看?”
“不好看!”史湘云摇头道:“都是一些陈词滥调,戏楼里都看多了,没意思。”
说着,她又故作潇洒道:“而且那些女子又爱攀比,太庸俗了,我要跟林妹妹这样的高雅人士待在一起。”
林黛玉自然知道史湘云的困境。
史家这些年来,空顶着勋贵之爵,实际上内里早就空空如也。
更别提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靠着叔叔婶婶的照顾活着,但日子却也不痛快。
手里拮据是日常了。
看戏自然是得打赏,不然也不符合贵族的身份,故而史湘云就不去了省得丢人。
“陈词滥调,也没意思!”林黛玉笑着附和道:“我还是待在这小院里,看着这些花儿吧!”
姐妹二人谈笑着,就见一个着红袍的圆脸少年走了过来,笑闹就拉扯二人:“妹妹们,外面唱的戏着,热闹的紧,快出去看呢!”
“林妹妹,刚才老太太还念叨着你呢!”
“不去了,没意思!”
甩开贾宝玉,林黛玉摇头道:“今个我哪里都不想去。”
“那,湘云,咱们一起去吧!”
贾宝玉无奈,只能看向一旁被忽视的史湘云。
“我也不去了。”史湘云摇头,故作恼怒道:“哥哥刚才进来,都没有问我。”
“湘云陪着我呢,你自己去看!”
林黛玉护着,故意绷起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