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甚至知道,沙俄的官阶与欧洲各国一样,可以进行买卖的。
即,如果想要升官,可以向上级购买官职,然后再把自己的官职卖掉。
除了一些大臣,以及重要的军官外,一切都可以变卖。
例如眼前的尼古拉少校,他捞够钱了,资历也攒够了,背景也算雄厚,就可以向陆军部购买军衔,升到中校。
所以整个沙俄官场无官不贪,甚至贪腐根本就不算罪行。
卖官鬻爵竟然成了正常。
“事成后,还有五千卢布!”
刘景轻笑道:“如果这桩买卖成了,日后我还找你!”
尼古拉少校大笑道:“放心,我以诚信为先。”
“只不过下次找我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数了!”
说着,他拿着信封就直接离去,对于眼前的咖啡,看都没看。
而身旁的那些绅士小姐们,对于这个军官的离去也毫不在意。
钱权交易,在咖啡厅很是正常。
刘景神色莫名,他喝了杯咖啡,将牛排享用干净,准备起身离去。
而这时候,那个摇头晃脑的第三厅军官,这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毫不忌讳的享用起了咖啡。
大口饮了咖啡,又下着刀,分隔着牛排塞入嘴里。
举止非常的粗鲁,惹得一旁的绅士小姐们纷纷皱眉。
不一会儿,一个侍应生走了过来,刚想要张口,就被后者凶戾的眼神制止:
“滚!”
“我不想在这个文明的地方失礼!”
刘景哑然。
他好整以暇的盯着这位第三厅的宪兵,被沙俄人调侃为街头乱晃的野狗,为了沙皇的一根骨头而摇头晃脑,没了体统和尊严。
贵族们对他并不怎么畏惧,因为他们天然就是沙皇的统治阶级,即使刺杀沙皇,也不会有死刑,顶多是流放。
但刘景对其反而格外的重视:
“这样的秘密警察机构,如果收买了,定然会更有价值!”
经营情报网,可不能只顾着中枢上层,那些中下层的关键部门,也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此时欧洲盛行的秘密警察,位卑权重,一旦收买就能够省下不知多少事。
“刘先生!”
他在默默的看着对面,而对面的彼得罗夫则吃完了牛排,擦拭了一下嘴唇,他双目平淡。
此时的他,仿佛不是秘密警察,而是一个优雅的政治家:“你是契丹的外交官?”
“不是!”刘景眉头一蹙。
此时的欧洲,外交官具有天然的司法豁免权,所以他们也是被默认的情报收集官,一旦做了什么事也不会被抓。
哪怕是杀人,偷窃。
不过,刘景却不是外交官体系中的一员,他表面上是个商人身份,实际上却是锦衣卫的密探。
公使收集消息只能获得表面情报,而且由于朝廷的预算不足,公使业没法花大价钱进行收买。
毕竟间谍工作,就是靠钱来推动。
“那就好!”彼得罗夫嘿嘿一笑,双目之中迸发着贪婪和狠厉,宛若一头饿狼:
“那么,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景闻言,为之一愣,旋即就轻笑起来:“阁下,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说话的功夫,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纸币,而非信封。
厚厚的一叠纸币,在桌面上极为显眼,惹得他人注目。
不过侍应生都守规矩,他们纷纷转过头,当做没有发生过。
“一千卢布!”刘景轻声道:“够不够交个朋友?”
“朋友?”彼得罗夫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胸脯仍在剧烈波动。
上帝,这可是他五年的工资,就算加上捞外快的,也得两年工夫。
足够在物价高昂的圣彼得堡买一间厕所了!
在乡下,更是能买十俄亩(约十公顷)的土地了,成为绅士。
“这点钱怕是不够!”
刘景微微摇头,他知晓这是一头饿狼,绝不能喂的太饱:“这只是朋友的价格。”
“如果你能够成为我们的兄弟的话,那么每年都是这个价位。”
“另外,少尉,如果您升到中尉,价格还会增加!”
“你是说,让我把这笔钱去买官?”
彼得罗夫不傻,立马就醒悟到了关键。
“没错!”刘景轻声诱惑道:“1000卢布只够在圣彼得堡买一间厕所,对于那些贵族们来说不过是一件裙子的价格。”
“只要您升到中尉,上尉,您的价值就会提高,一年多个三五千卢布的朋友馈赠,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如同撒旦一般的言语让他情不自禁,双目都朦胧了。
但随即他又醒悟过来:“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您的照拂!”刘景笑道:“我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有不少的生意,需要官面上的人前来照料。”
“尤其是第三厅,作为沙皇的亲密眼睛,更是重中之重。”
彼得罗夫立马领悟到了,心里有了底,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这般说着,他竟然将这一千卢布推了回去。
刘景微微一愣,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我需要五千卢布!”彼得罗夫微微倾斜的身子,咬着牙,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上尉,我需要升到上尉。”
刘景这才笑了起来,他不怕人野心和贪婪,就怕被人榆木脑袋不肯上进。
显然,这个家伙脑筋转了极快,懂得把握机会。
“行!”刘景眼都不眨地应下:“明天我再拿给你五千卢布。”
“眼前这1000卢布,算是你我交给朋友!”
“哈哈哈!”彼得罗夫立马露出笑容:“彼得罗夫.尼古拉维奇!”
“刘景,也可以叫我彼得!”
刘景笑着站起身,与他握手。
两人深深的握在一起,好似一对多年未见的亲兄弟。
离开了咖啡厅,刘景面色一沉,来到了斜对面的一个住宅。
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低头不语。
刘景怒声道:“第三厅的人怎么来了?”
“是你们谁暴露了,还是疏忽了?”
这时,一个圆脸的青年低声道:“头,这个家伙在附近几条街恶名昭彰,到处勒索人,一看就是缺钱了。”
“今个看见他,我以为他又得去勒索……”
“以后盯着他!”刘景呼了口气:“对于第三厅也不能放纵,今个算是安插了自己人了,得抓紧了……”
随即,他召集了整个圣彼得堡的密探,开始了会议。
“受陛下差遣,指挥使指令,罗刹国的情报组织进行编组……”
这个刚来罗刹国不过数月的组织,正式拥有了编制。
以锦衣卫千户为首领,然后分为圣彼得堡、莫斯科两个大区。
每个大区设有试千户作为其头脑。
大区下,设有行动组、情报组、公务组三类,每一个小组拥有数十人不等。
而在最关键的经费上,皇帝则大开内帑,一年达到了十万卢布,也就是五万银圆。
今年尤为特殊,内帑直接下拨了二十万卢布,作为特殊经费,打进整个沙俄远征军的行踪。
这笔钱花的值吗?
当然值了。
哪怕为了长远计较,这二十万卢布也是非花不可。
整个沙俄就像一个漏勺,谁都可以在这里获得情报,贵族或者政治家,哪怕是沙皇都是其中的获利者。
英国每年的对外情报工作,不下百万英镑。
而法国,为了推销自己的贷款,不知道贿赂了多少大臣,获得了难以企及的利润。
沙俄虽然穷,但贵族有钱,同时广大被解放出来的农奴也成了消费者。
更加令人感叹的是,沙俄基本工业粗犷,最适合倾销商品了。
无论从市场价值来说,还是从政治军事角度来看,在沙俄收买叛徒,是最合适的选择。
刘景述说完要求后,就果断的驱赶了他们:
“记住,宁舍钱财也要保住自己。”
“谨慎小心,要学会多化妆,多建安全屋,才能躲避罗刹衙门的追捕……”
说完,他就喘了口粗气。
情报工作任重而道远,尤其是独立外交官建立的情报网,更是麻烦极多。
尤其是收买那些贵族,更需要投其所好,大费周章,让人无奈。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沙俄有点好处的:
“伦敦的谍报机构极多,有时候花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消息,他们比我难多了!”
“而且,过两日,我就得立功!”
想到即将到手的远征军情报,他就忍不住心头一热。
……
沙俄远征军如同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人喘不过气来,数十万灰色牲口,更是让人胆颤心惊。
廉价的炮灰,足以淹没整个中亚地区。
不过对于南洋地区来说,已然是喜事连连。
一场反击战大胜,不仅挫败了英国人的阴谋,还重新振作了南阳总督的威名。
当然了,雍国上下浑身一阵,顿时又觉得我行了。
新加坡,总督府。
孙通海接受着朝廷下发的褒奖,一时间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于官员来说,这就是政绩,这就是资历。
等到下一回朝廷有所空缺,就是他升官之时。
虽然总督的官道极窄,尤其是勋贵,更是一座独木桥。
但,只要他长时间的在地方任职,整个孙家也会因此获利,拥有着大量的门生故旧,保持着庞大的影响力。
所以,勋贵们乐意担任总兵,或者将军,因为这是扩大他们影响力的最佳时机。
而爵位,只不过是保底罢了,长时间没有担任要职,那么家族沦落就在所难免了。
即使是国公府也不例外。
整个总督府上下喜乐滔滔,甚至请来了戏班子,表演着各种的杂耍,官员们也各自欢喜。
只是在这个欢乐的时刻,照样有人想要破坏。
“什么?”
孙通海听说雍国自作主张,准备再次发兵夺取达卡城时,立马怒气冲天。
他突兀地站起,立马进行了不少关注,唱戏的戏子们也颤抖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但是声调依然变了。
“解散,唱个屁!”孙通海直接离去,丝毫不顾及体面。
回到自己的书房,幕僚及总督府重要官员,一个个凝神屏气,不敢有丝毫的多言。
“雍国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以为打了一场胜仗就能重新夺回孟加拉吗?”
“没有朝廷的帮助,以及各大藩国的支持,他能打败英国?简直是白日做梦!”
孙通海怒骂不止:“大好的成果被付诸流水,简直是该死!”
这场胜利别人不清楚,他难道不清楚吗?
坚壁清野,再加上一些损招,如牛阵,猪群,大大破坏了仆从军的士气,再加上补给不足,英军溃败。
而就算如此,十万大军也回去了两三万,英国军官们更是脚底抹油,近半逃回去了。
谁让他们有马呢?
而只要拥有这群军官,英国人可以眨眼间再次招募十万大军。
雍国两百年太平,百年未曾用兵,如今竟敢还想私自夺回孟加拉,简直是不自量力。
这时,南洋布政使低声道:“依下官所见,雍国一是被胜果蒙蔽了双眼,起了骄心。”
“二来,他想在联军进击前,夺回孟加拉,免得被其他藩国分一杯羹,尤其是孟加拉地区……”
听到这话,孙通海怒气尽消,甚至还有一些尴尬。
实际上,对于孟加拉地区,他自然是抱有期望的。
一旦帮雍国夺回,那自然是属于朝廷了,顶多划分一些边角料给雍国。
而这富饶之地,自然就成了南洋总督府的辖区。
其次,他也可以上报朝廷,让某个皇子建立藩国,成为大明亲藩的一部分。
这就更不得了。
不仅能够取悦于皇帝,让自家更上一层楼,更是能获取一个藩国世爵,使得家族繁茂。
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可惜,这样的谋划竟然被泄露了。
孙通海的羞恼,自然不是雍国的私自进军,而是他的企图有可能夭折。
再列的众人都没有傻子,自然清楚明白。
“算了!”孙通海摆了摆手,镇定道:“英国不可小觑,尤其是印度地区,我料想雍国已经兵败了。”
“如今之计,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收拾尾巴吧!”
“是战是和,总要拿个章程出来!”
这时,南洋总兵则咬着牙道:“末将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