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浓密的芦苇荡中,一只野兔几与其融为一体,但一只不知名的利箭如闪电般射出,直入其腹部。
鲜血染红了兔毛,但它仍旧不屈服,强忍着疼痛往芦苇跑去。
三五个提弓的男人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不一会儿,一只兔窝就呈现在几人面前。
“挖!”为首一人面容轮廓分明,鼻梁挺直,眼睛明亮,仿若谦谦君子。
很快,猎人们撅开了兔窝,见到了受伤的母兔,以及一窝兔崽。
在一旁,一个唇红齿白,腰肢纤细的矮个男人则面露不忍:
“殿下,放了它吧!”
朱敦汉看着女扮男装的陈青黛,摇头道:“它受了伤,迟早会死,这群小兔子没人收留,也会被饿死。”
“这样,我与它做个交换,吃了它的肉,养育这群小兔,你觉得如何?”
撅着小嘴的陈青黛觉得不对劲,但偏偏又挑不出理来,只能应下:“好吧!”
朱敦汉洒然一笑:“兄弟们,把兔子杀了,小兔子留给王妃养着。”
言罢,他就跟着抱兔而走的陈青黛离开了芦苇荡,回到了沙滩上。
不远处,一块又一块的盐田正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冬日的暖阳照在其上,隐隐约约还闪着别样的光芒。
转眼间,他抵达扬州已有半年,时间悄然抵达了宣仁二十六年。
即西历1861年,炎黄历4861年。
两个历法相差三千年整,这让朱敦汉不得不吐槽上一代穿越者的粗糙,肉眼可见的糊弄。
好歹弄得有零有整啊。
回首看了眼沉迷在逗兔的陈青黛,朱敦汉不由得抬头望向北方,那里是京城。
大明的中心。
虽然有曾国藩隔三差五的送信,但他对朝堂只能朦胧的认知,内阁的闭塞即使是曾国藩也窥探不到虚实。
林则徐走了,祁寯藻上位次辅,增补了一位立宪派大佬,两广总督魏源入阁。
先入阁的彭蕴章声势却不及其大,俨然是立宪派新的领军人物。
显然,林则徐走了立宪派声势稍挫,但皇帝又玩了平衡,让魏源入阁。
但无论怎么说,内阁依旧是君权派占据优势,立宪派落入下风,毕竟不是谁都敢跟首辅对着干。
回到盐城的衙门,朱敦汉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轻快了许多。
作为巡查盐务的亲王,朱敦汉不爱待在繁华热闹的扬州,而是在盐务中转的盐城待着。
没有案牍劳形,没有各种眼线监督,着实松快。
这时,掌控消息密探的龚橙脚步匆匆而来,手中抓着一只信鸽:
“殿下,天津急信。”
历经半年,这位龚先生戒了毒瘾,脸上明显带着肉,养着风风火火的性子。
“哦?”朱敦汉眉头一蹙:“来者不善呀!”
握着密信,朱敦汉摊开一瞧,忍不住抚额而叹:“夏王生了个小子。”
“邵王姬呢?”龚橙眼珠一瞪。
“还没消息!”朱敦汉摇摇头:“皇宫那里也是如此。”
“预产期估计就在这个月了。”
可怜的夏王,儿子都出生了,人却在贝加尔湖吃鱼,但这就是皇权。
他双手靠背,陷入思考中。
“龚先生!”
“臣在!”龚橙忙弯腰拱手。
“是时候准备后路了!”朱敦汉扭过头:“北美还是南洋?”
龚橙深吸口气,目光炯炯:“殿下,北美之地,美国势力大增,尤其是真宗朝时与美国共分路州(路易斯安那州),藩国与其接壤。”
“空虚的地界,只在路州了。”
“南洋之地早就被瓜分完毕,只有沙漠岛(澳大利亚)最西边,缺水的半沙漠地带才有余地。”
“这两处,都不是好地方!”
朱敦汉闻言,面色不变。
几百年下来,好地方早就挑完了,以至于多年来的皇子们宁愿在京等着,等着某个藩王绝嗣,然后去继嗣,捡现成的。
路易斯安娜在此时被大明和美国瓜分,联手买下。
法属路易斯安那州一分为二,密苏里河以北、阿肯色河以南归属美国,两河之间为大明。
也因此,美国在十几年前拿下墨西哥的德克萨斯州,把明属路州夹在中间不断渗透且诱惑法国人逃亡。
分在路州,东、南、北为美国,西边是北美五藩国,发展前途堪忧。
更关键是人口不足十万,已然是废地,潜力极低。
澳大利亚更是垃圾,虽然在历史上的二十世纪下半发现了大量铁矿,但却在内陆沙漠,需要修铁路运到海边。
以舒王府如今的人力、物力及财力,朱敦汉是绝难修起来的。
“有地图吗?”
“有!”龚橙忙点头,找出一副英文版的北美地图。
朱敦汉定眼一瞧,五个藩国在西海岸线一字排下,北美总督府夹在中间,路州就在东边变成了夹心。
美国地域广阔,依旧显眼。
他目光向下,盯着那墨西哥:“好大一块国土呀!”
“殿下?”龚橙惊异道:“墨西哥第二共和国倒是庞大,但却太大了,近千万人口,拥有自己的政府,数万军队。”
“咱们没有军队,也无钱财,朝廷也不会支持咱们,这,这就是……”
“蛇吞象嘛!”
朱敦汉轻笑着,踱步而走:“但饭可以一口口的吃,狐假虎威打下一块地方,经营几年时间,再去一口口吞下。”
“我想,几千人就够了吧!”
龚橙闻言,眉头一挑,旋即高兴地拍手:“殿下,墨西哥好呀,千万之口,诸藩中也是前十的存在。”
“到时候咱南下南美,诸藩第一指日可待!”
“可是,殿下,咱们麾下无军无将呀!”
话音刚落,只见仆人汇报:“殿下,左审理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
朱敦汉笑了起来。
“您是说左季高?”龚橙一愣。
“没错!”朱敦汉拍了拍其肩膀:“这位左季高,可是深藏不露的主。”
他南下淮扬,有权无兵,数千盐丁的指挥权并不在手,只能行使监察的职权。
手上没有兵,他拿命跟盐枭斗。那不是送死那?
据他所知,两淮盐枭数百股,不下万人,火器不缺,实力比盐丁还强。
故而他只能低调,摆烂。
只要盐枭和盐商们按时送钱,他就睁只眼闭只眼,唯一要求的就是盐税必须比去年增加几十万。
你要功绩,我要钱,可谓是相处愉悦。
只有左宗棠兴致不减,不断寻觅着盐枭贪官,准备一鸣惊人,殊不知他的主君就深处利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