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先生之后,家里也并没有这么冷落下来。三个考上秀才的人,还不够他们热闹吗?
往日里叶寻苌跟叶寻苠父母是不太希望他们跟寻芳玩闹的,觉得他不务正业。
如今寻芳考上秀才了,也就不拘着他们一起玩耍了。甚至他们父母还总让他们去寻芳这处来,大家一起学习,互相进益。
寻苠跟寻苌二人因此占了好处,不用成天被拘在家里读书了。
小孩儿的天性,还是喜欢玩闹。
第84章
为庆祝寻芳他们考上秀才的宴会即将开始, 目前跟他们叶家有往来的李家,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这日李老爷不在家,是李穗的母亲接过叶家的请帖的。
她之前只知道近日叶家出了个进士, 那日她也去了叶家贺喜。这是大喜事,自然要大庆祝一番。
只是这次听说他们家是有人中了秀才,却要像之前中进士那般大办一场。
来给帖子的小厮也是欢欢喜喜说了谁家太太来,谁家老爷来。李家太太林氏听了, 觉得这未免也太隆重了一些。
“他们家就中了个秀才, 倒好像又出了个举人进士似的, 这样大办。”林氏叫人送走了叶家的仆人后, 轻轻说了一句。
李穗近日跟寻芳他们要好, 加上他们家老爷也觉得叶家不能得罪,因此去是肯定要去的。xizu.org 柚子小说网
人家来送请帖的时候, 他就坐在一旁, 听了母亲的话, 李穗解释道:“他们家是中了三个秀才,所以这样大办的。”
一个秀才若还不值得多么炫耀的话, 那三个秀才,就足够隆重大办了。
因为全县这一年加起来都没有考中十个秀才,光他们叶家就占了三个。
就连李穗, 今年考中了童生,却在院试不幸落卷了。
就这李老爷也已经满意,林氏也觉得儿子够努力了。
可一经叶家对比,李穗的童生就好像是不要钱似的, 未免太过廉价了些。
“他们家多少兄弟去考了?”林氏问道。
李家是不如叶家人口多的,他们没有这么多代人住在一起,读书的历史也比不上叶家, 原本他们家是经商的,只有李老爷中了举人,论书香悠久,还是叶家比较厉害。
李穗想了想,说道:“原本有那么六七个兄弟一起考的,后来中了三个秀才。”
林氏听到这里,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李家三个兄弟一起进考场,中了童生的就只有李穗一个。这样跟叶家比较起来,混算一算,这中童生的概率跟叶家中秀才的概率差不多。
“他们叶家是中了文运了?怎么这两年来这么了不得起来,先是叶锦老爷中了举人,一路北上去考试,又中了进士。如今又中了三个秀才。是半路救了什么文曲星?还是他们家改了风水?”林氏还是觉得离谱,越是想越朝着迷信去了。
李穗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不愿再跟母亲攀扯。
又过了几日,叶家宴席开场。
寻芳他们几个作为主角早早到了宴席上,原本这就是为大人们炫耀办的宴席,寻芳他们一路跟人打过招呼,便准备看一场戏,然后开溜的。
叶寻蕙究竟是怎么想的寻芳他们不知道,反正寻芳跟寻芝二人是很想逃。
之前叶锦先生请他们出来见客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尴尬。
只是那时候还好一些,叶锦毕竟是主角,他们不过是稍稍展现一下才艺就可以退场了。
可这次不同,他们是主角,太早离场家人也不答应。
况且叶镐两个儿子都中了秀才,也算是扬眉吐气,对着众人一番吹嘘,拉着寻芳跟叶寻蕙二人到处炫耀,弄得寻芳一阵头疼。
可叶镐是爹,这时候儿子不能忤逆老子,寻芳只好配合着叶镐,一个个儿的都笑过来,要作诗就作诗,要说话就说话,要敬酒就敬酒。
他这会儿觉得自己不像个儿子,而像现代动物园里的猴子,供人观赏,还不收费!
当场要念诗,还得说一说自己做题的思路。
原本叶老爷炫耀够了,听着大家夸奖,心里一阵欢喜。
结果最后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大部分说的还是叶寻芝,这令叶老爷稍微有些不满意,却因为今日是好日子,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寻芳对叶老爷的心情不不多么在意,反正自从叶锦先生考上举人之后,叶老爷就将叶锦先生当做了假想敌,天天不爽这个不爽那个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爱攀比。
男人有男人吃酒玩闹的地方,女人自然也有女人坐着说话的地方,为了防止男宾冲撞了女子,男女之间都不在一屋吃饭,因为朋友不是亲戚,要比往日里更加避嫌。
女人们玩耍吃饭的地方,外面还得有人专门看着,以免男人吃酒醉了乱走到不该去的地方。
这边儿叶镐忙着跟人吹牛,聊自己教的儿子有多厉害,王氏这里也没有多闲着。
她多少是会吹嘘自己儿子的,宾客里有几个女客知道寻芳,之前来做客的时候都有见过,知道他生得好,如今小小年纪又中了秀才,就动了些招他做女婿的心思。
叶寻蕙毕竟是金家那边儿那位的,大家不好当面就问王氏。
但是叶寻芳就不同了,他可是王氏亲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王氏点头了,再跟叶镐说一说,这事儿就成了。
寻芳过了今年也十二岁了,先定亲,等大了再成婚,放到这时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这事儿也怕人拒绝,所以只有人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说家里有个亲戚家的孩子,跟寻芳一般大,不如给寻芳做个媒。
若是王氏有心,就会说让人帮忙留意了。
但是王氏并没有同意,只说道:“这事儿原不是我能做主的,还得看老爷怎么说。前儿老爷还告诉我,寻芳如今有了功名,儿女之事对他来说还太早,如今要紧,是继续学业,到时候挣个老爷回来给他,比什么都强。
况且,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功名到手了,将来不怕娶不到好的?就是如今,不就有人来给他做媒了么!”
人家问的时候是玩笑着问的,所以王氏回答也是玩笑着回答的。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家寻芳不怕娶不到女人,甚至有些隐隐的给人一种他要往上娶妻子,不会在丹城里找的感觉。
大家听了她的话,知道了叶家并不打算太早给叶寻芳找个未婚妻。
反正时间还长着,叶寻芳将来究竟能不能走运,谁也不好说,现在小孩儿年纪小,说不成亲,这些妇人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除了心宽的太太们,也有讨厌王氏这主母做派的人悄声说着:“瞧她那得意的模样。”
那太太刚说完,另外就有人说道:“她如今不是妾了,儿子又争气考中了功名,她能不得意么?”
那看不惯王氏的人听了这话,才再不言语了。
大家聊了半日,寻芳好容易抽出空能出去跟往日里要好的朋友说话。
于是和寻芝、林玉安,另外还有李穗赵晨两个乡绅少爷,寻苌寻苠两个堂兄弟,七人悄悄离场到了外头花园子里聊天。
这日是下着小雨的,但是叶家的热闹并没有被这一场雨所浇灭,反而因为炎热天气下了一场雨,难得凉快一些,大家聊得更火热了。
远离了嘈杂的大厅,寻芳他们到了较为安静的花园内,一座攒尖顶的亭子内坐下。
这里有石桌石凳,外面雨声淅沥,鸟雀蜂蝶都已经飞散躲雨去了,只剩下满地花朵被雨水浸湿。
虽都是撑伞来的,但是难免打湿了衣裳的下摆,他们小跑小跳的,嘻嘻哈哈不成正形。
叶寻芝倒是他们中最正经的,脸色淡漠,但是眉梢略显喜色。
大家原是说笑着,到了亭子里林玉安先说了丧气话:“好容易见着面,咱们还没坐下来聊聊这些日子在城中的大小新闻,过几日你们就又要走了。每次咱们聚,都因大人们庆祝才有时间痛快玩一场,真是叫人憋的慌。寻芳,你们下次是过年时回来?”
寻芳拍着林玉安的肩膀,安抚道:“并不一定,说不定九月就回来一趟。”
“这还要两三个月呢?”林玉安有些不满,他还是觉得学习不好时的叶寻芳好,能跟他到处混玩。
“说起新闻,这两日金家倒有件事儿,你们知道不知道?”赵晨笑着在一旁另改了话题。
原本金家与叶家有些牵连,要说好奇,应该是叶家的人好奇金家,其中又是叶寻芳跟金氏最近,所以他应当是最好奇的才是。
可是寻芳对金家并不那么感兴趣,只要金氏不到他跟前折腾,他们金家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
而对金家最感兴趣的,竟然是林玉安这个跟金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什么?他们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晨这话原本是跟寻芳说的,结果寻芳没有先开口问,林玉安倒先问了,弄得赵晨一愣。
随即又想,反正都是要跟大家说的,谁先问都是一样,于是说道:“他们家的大公子,那个叫金昊的,昨儿也不知道犯在谁手里,叫人蒙头打了!听说打的狠,晚上回家差点儿连仆人都认不出他是谁!”
李穗在一旁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消息这么灵通,好像当场看见似的。
“我家一个表兄弟昨儿晚上出去跟人玩,酒楼里碰见他的。听说叫人打惨了,他身边原跟着人,可是那些人好像是借着他去茅厕的时候,将人堵了的。因此当时身边没有仆人跟着,就叫人拖到一边儿去打了。”
寻芳见赵晨这么一解释,顿时了然。朝身边的林玉安看了一眼,没有说破。
林玉安的神色倒是坦然,他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教训人了。况且他觉着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专门惩治恶人,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又听赵晨说道:“也不知道那揍他的人怎么这么能耐,专朝着他脸去了,当时被打了鼻青脸肿,却好像五脏没什么大碍,能走能喘气儿的,就是得有好一阵子不能出来见人了。”
寻苠寻常以及李穗是不知道其中缘由的,所以听了赵晨的话后都觉好笑。
他们素日跟寻芳交好,也知道金昊经常说寻芳坏话的事情,丹县能有多大,公子哥儿之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
因此面对原本就讨厌的人,他们是乐于看见他丢脸的。
但是寻芳跟寻芝二人是知道内因的,清楚这是林玉安的杰作,所以都笑不出来。
随后寻芳改了话题,建议几人合力做一首诗。不用押韵,单用此时开的花朵为题,共做一首。
大家都觉得挺有意思,方才将这话题带了过去。
几人做一首是很快就成了的,这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别的事情,说了说府城的繁华,诗会的有趣。
到了下午大家也都聊累了,便仍旧回到宴会上,等待散席。
临近散席的时候,寻芳还去找了林玉安,吩咐他不许再因自己内心不爽就随便打人。
只要人家没有当面招惹,也就罢了,没必要将人打成那样。
况且打人哪有个准头的?老司机还有翻车的时候呢。若是一个不小心将人打残打死了,这岂不是林玉安的罪过?
既然寻芳将林玉安当了朋友,那又有谁会眼睁睁看着朋友误入歧途而不劝上一把的?
自然这劝得动劝不动是另说,至少劝是一定要劝的。
怕林玉安不听,寻芳还搬出了林家大哥。
只说若再听见林玉安打人,他就跟林家大哥说去。
林玉安怕这个,只好答应了寻芳,说下次再不会如此。
寻芳怕他存着侥幸心里,说道:“你别以为我去进学,离开了县城你就能到处蹦跶了,最好收了这侥幸的心。我的耳目多着呢!你犯每一次错,我都给你记着,到时候一总告诉你哥哥,看他怎么治你。”
林玉安被他气笑,一时觉得寻芳比他哥哥还恐怖。却又知道寻芳是真的拿他当做朋友才这样对他的,因此只好百般讨饶,同意再不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