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6 章 第 486 章

似这般顺着萌发的心思指定计划,好容易得到另外两个净涪的认可,正要兴冲冲将一切付诸行动以前,却又硬生生被人按了回去......

这样的遭遇或许远算不上挫折,但绝对很败兴致,也是很打击人的。

尤其是心魔身的修行,比起他和净涪本尊来说还要更为讲究随心放性。

即便方才退去的心魔身没有太多的挣扎犹豫,很轻易简单就做出了退让,但佛身还是很担心心魔身。

不是担心心魔身会在后头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事情来,而是担心心魔身的修行会不会因为这般反复的遭遇出现什么问题。

净涪本尊收回看着心魔身的目光,对佛身笑了笑,‘倒不必担心。’

佛身惊了半响,近乎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带着疑惑的单音,‘哦?’

净涪本尊就道,‘佛身,破坏乃是双向的。’

佛身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原本紧皱着的眉也慢慢地恢复平缓。

‘破灭生灵、毁坏万物乃至天地是破坏,打破自己的算盘,打破自己的规则,打破自己的克制......难道就不是破坏了吗?’

佛身快速抬起目光,看定净涪本尊,‘本尊你的意思是说......’

净涪本尊仍是笑,他也不怕自己的话也会被心魔身听了去。

‘自毁......’

净涪本尊缓缓吐出了那两个字以后,又对佛身说道,‘生灵俱是矛盾。在想要守护的时候,也仍会有破坏的欲望,在想要自保的时候,亦同样会有自毁的想法。’

‘他们是那般矛盾,我等也不例外。’

‘秉承着净涪恶意而出的心魔身,他自现世以来,非但只是冲着敌人乃至诸天寰宇的无尽生灵而去,就连同为净涪的我与你,他的恶意也不少。’

佛身怔怔地听着,居然很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不过是因为你我与他都是净涪,我等心神相通,几乎没有秘密,手段、修为亦是几无差别,方才被他小心镇压、收敛了去罢了。’

‘所谓计划挫败,对寻常人来说,或许会因此生出许多不满,但对于心魔身而言......’

净涪本尊顿了一顿,再是笑开,‘却不过就是另外一个开始而已。’

佛身沉默了下去。

净涪本尊再看得他一眼,‘你且去吧,莫要太担心他,他可也是净涪。’

饶是净涪本尊都这样说了,甚至佛身也知晓心魔身根本也在一旁听着,他还是稳稳当当地立在识海诸天寰宇之中,不动亦不摇。

净涪本尊看定他。

佛身眼睑微抬,直直迎上净涪本尊的视线,望入他始终平静淡漠的眼底。

‘还有事?’净涪本尊问道。

佛身点了点头,沉吟少顷,与净涪本尊道,‘如今玄光界天地局势太过复杂,我担心心魔身会轻易涉入旁人的谋算之中......’

或许是因为旁人着意算计,或许也因为心魔身自己有意顺水推舟,主动被动地涉入棋局谋算里去,总之,这样的可能性着实不少。

佛身越是细想,心里便越是忧虑。

倘若说早先时候,他们所知有限,只看见最表面的势力兴衰,只知道量劫已在步步逼近,却不能真正明晰被量劫牵涉的各方势力,更不明白各位大罗仙、混元仙的立场与动机,所以他们仗着佛门的势力、仗着无论如何总能保住他们一命的未来净涪,很是随意而轻松地在玄光界这个渐渐狂躁的火炉里行走......

当然,若真有人找过来,问他是不是已经后悔这段日子在玄光界天地里的诸般动作,那倒是没有的。

他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自己做事还有些不够仔细罢了。

佛身一时压低了眉,索性抛去心里正在快速拟定的种种理由,直接与净涪本尊道,‘即便我们再小心,也还是会被扯入局中去的。’

玄光界天地的晋升、诸天寰宇量劫之中必须被清算的诸般因果、寻找着远古天庭痕迹要从中得到些什么的各方修士、归来的远古天庭与当前诸天寰宇各方力量之间不可避免的冲突与倾轧......

想也知道,包括玄光界天地在内的诸天寰宇到底会在未来混乱成什么样子。

而净涪心魔身,作为目前在玄光界天地中行走的那个净涪,他很有可能会被人着意推入局中。

并不是佛身高估了自己,实在是张远山的态度与动作、言语之间带出的痕迹,不得不让他生出许多警惕和防备。

尤其张远山还说,他身上沾染了量劫劫气。而那量劫劫气之中又似乎混杂了些什么,或许使得他在未来的那场量劫中有了些特殊的定位。

会是什么特殊的定位,佛身并不在意。但他知道一点,若张远山所说不假的话,那他也会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枚好用的棋子。

不论是要用来破局,还是要拿来助力震慑,都还挺好用的刀与棋子。

而不论是刀也好,棋子也好,能不能从混乱棋局中争得一线生机,将自己保存下来......

执刀握棋的那些人是不会在意的,真正在意的只是利刃与棋子自己而已。

净涪本尊看着佛身很有些忧虑的脸色,笑了笑,却是唤了一声,‘佛身。’

佛身下意识地抬眼,‘嗯?’

净涪本尊道,‘心魔身他和你是不同的。’

佛身一时静默,只与那必定也在听着的心魔身一道看着净涪本尊。

‘若是你在现如今的玄光界天地中行走,你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会退而静观。但,那是你,不是心魔身。’

‘面对现如今的玄光界天地,心魔身有他自己的判断与取舍。’

佛身隐约听到了心魔身的笑声。

或许是错觉,又或许不是。

‘即便心魔身的做法,非但会将他自己陷进去,还要带着我等一道?’

净涪本尊又是笑了,‘先不说那样的情况会不会出现,只单说......便是心魔身真的拖着我与你一道落入险境,你能丢开他去,不管不顾吗?’

佛身沉默了许久,始终不作声,只由着心魔身的笑声在他们耳边心头响起。

净涪本尊也是笑了一下,‘你不能。’

他很快又道,‘既是如此,便相信心魔身,如何?’

相信心魔身,如何?

这样一个问题,使得另一边厢的心魔身也都沉默了下来。

耐心等待片刻,却始终没等到心魔身和佛身反对的净涪本尊微微点头,‘那边如此定下了。’

他再看得佛身一眼,问道,‘你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佛身怔愣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自去吧。’净涪本尊说完,身形便即淡去。

却是他修行去了,独留下佛身一人面对着这空荡荡的识海诸天寰宇世界。

净涪心魔身收回心神,抬手轻轻一转,便拿住了一只白头翁。

他将白头翁拿来,伸手在那白头翁的脑袋上点了点,笑问道,“你这鸟儿找上我来,可是有事?”

还莫说,心魔身这眉眼含笑、气宇清和悲悯的模样,真真是像极了佛身,寻常人轻易分不出来。

这头头一次找上门来见净涪的白头翁自然也不例外。

它一时愣住了,久久没能回神。

净涪心魔身又是笑了笑,轻易遮去眼底的不耐,他再次伸手,点落在白头翁的脑袋上。

细长的翎羽随着微风抖了抖,却果真拉回了这只白头翁的心神。

歪着脑袋看得净涪心魔身一阵,那白头翁对净涪心魔身长长啼叫了两声。

“小僧确是净涪。”

那白头翁快速地点了点头,似是与净涪心魔身见礼。

净涪心魔身便问道,“檀越来找小僧,所为何事?”

站在净涪心魔身手臂上的白头翁晃了晃脑袋。

它那头颅上便有一根翎羽落下,又顺着风的轨迹落到了净涪心魔身的手掌上。

净涪心魔身并不奇怪,“原来檀越还是一个信使......”

他说话时候,那根从白头翁身上脱出来的翎羽便亮了起来,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老朽见过净涪法师。经年未见,不知净涪法师可曾安好?......近日此间天地多有混乱,老朽在这天地中行走,也勉强收集到了些消息,不知净涪法师可想要听一听?......”

待到那根翎羽上的话语终于说完,净涪心魔身再次拿住那根翎羽。

细看得一阵后,他到底在手臂上那只白头翁目光的请求下,重又拿着那根翎羽凑近白头翁。

那根翎羽果真就轻易地贴入了白头翁周身的羽毛里。

“劳烦信使跑一趟了,但......还是请信使转告贵族长老,小僧近日须得专心修行,无暇分`身他顾,就多谢贵族的好意了。”

听得净涪心魔身的话,白头翁那明亮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它睁着眼睛看净涪心魔身,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来说服他。

净涪心魔身只是带笑看它,手指轻轻地拂过它身上的翎羽,仿佛安抚。

白头翁的脑袋到底是低落了下去。

它对净涪心魔身叫得两声,从净涪心魔身的手臂上飞起。

又是绕着净涪心魔身团团转了两圈后,这只白头翁方才用力一拍翅膀,闪电一般地飞向了远方。

净涪心魔身平和地合掌相送。

妖族,白头翁一脉......

净涪心魔身转了身,身形须臾间散作一缕缕光影合入天地虚空,消失不见。

没想到,最先找过来的,居然是这一族。

而且还是要结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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