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这是不朽之作。

“但?”

突然之间,江宁的一个但,让整个场面急转而下。

“什么情况这是?”

一众看客有一些搞不清楚。

要知道。

从这一首望岳来看。

这明显可以看出杜甫的志向远大。

“难道,杜甫的人生也不怎么理想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杜甫出身名门,他不同李白,李白是没啥家世,也没啥背景,想要做官,只能入婿。”

对于杜甫,虽然不少人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在此前江宁所讲的一系列诗人当中,一众看客也算是大概的知道了当时盛唐的规则。

面对着一众看客的不解,舞台之上,很快就将众人的疑惑解释了出来。

杜甫父亲去世之后,杜甫又没有接父亲的官职,所以杜甫这一脉一下子就此衰退了下来。

哪怕杜甫志比天高,但现实却很残酷。

几次科举,杜甫都接连失败。

好在杜家此前也是名门望族,杜甫的爷爷有一定的资源。

他便给当时任职尚书左丞的韦济写信,韦济的爷爷当年与杜甫的爷爷曾经共过事。在这么一层关系之下,杜甫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猛夸,最后委婉的向韦济提出,想要他向朝廷推荐一下。但可惜,韦济虽然收到了信,但并没有理会杜甫。

不过杜甫并没有灰心。

杜家认识的人不少。

韦济不行,那就换一个。

这一次,杜甫给当朝的驸马张垍写信,张垍的父亲还是当朝宰相。吸取之前的教训,杜甫这次在信中并没有夸自己,而是夸起了张垍,说他是文曲星转世啥的,才华逼人。不得不说,有资源有关系就是好,再加上杜甫也不是个笨人,在这样的一番猛夸之下,杜甫就在驸马爷的推荐之下,得到了一个河西尉的官。

这个官是什么级别呢?

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城管大队长差不多。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这个官职还行。可对于像杜家这样的曾经是名门贵族来说,这个官根本就看不上。随即,杜甫又给张垍写信,对着驸马爷又是一阵猛夸。大概这位驸马爷太喜欢拍马屁,或者是不想再被杜甫纠缠,于是就给杜甫换了一个官职。这次是兵曹参军,主要的工作是看管兵器。品级上来说,只比那个城管大队长高上那么一点点,也不怎么样。

原本的杜甫是不太满意的。

可是。

当他想到自己来到长安已有十年光阴,十年时间里,他到处的托找关系,但却没有任何建树。

人总要活着。

同时也得看清楚现实。

最终。

杜甫接受了这一个职位。

“好吧,这个杜甫比之李白还惨。”

“惨多了啊,李白虽然没有得到重用,但毕竟是被唐玄宗邀请进入了皇宫,而且平时见到的也是达官显贵。再加上他很有名气,所以李白总体上来说还好,就是他自己不爽,觉得没有施展自己的才华。”

“对,杜甫就惨多了。原本是名门望族,现在只补了一个差不多九品一样的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好像无法实现他年轻时候写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不少人不时评论。

而此时。

舞台中的表演仍在继续。

杜甫在接受了兵曹参军这个职位之后,他干了大半年。

这个职位虽然没啥品级,但工作比较清闲,此时杜甫年纪已经是44岁。

想起已有多年没有回家看望妻子与孩子,这一次的杜甫带上了一些钱财,准备回家省亲。同时也准备将妻儿接到长安。毕竟,虽然兵曹参军不是什么大官,但多少还能生活。

只是。

就在众人以为,杜甫就要与家人团聚之时。

在回家的路上,杜甫却是亲眼目睹了在这盛世之下的衰败。

而当杜甫回到家中,他却听到一阵阵哭泣声。

打开门一看,却看到妻子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在那里不断的哭泣。

原来。

这么多年没有回家,自己的小儿子竟然饿死了。

“我草……”

“这,这……”

“这……”

众人擦了擦眼睛,几乎有一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

杜家可是名门望族,哪怕父亲去世之后衰退了,但也比普通人好。

可是就是这样的条件,杜甫的小儿子都饿死了。

众人有一些怀疑当时的天朝盛世。

“我……”

舞台上杜甫怀抱着已经去世的小儿子,一时悲从心来。

他的眼里,一下子闪现他从长安回家时所看到的一切。

此时。

大屏幕上,不断的出现杜甫看到的场景。

他第一次路过华清宫。

华清宫装修的富丽堂皇,那是唐玄宗与杨玉环,以及一众皇宫大臣享乐的宫殿。

无数的达官显贵在宫里出入不断,或高歌,或饮酒,或开怀大笑。

可另一边。

一众官员却是手拿着鞭子,抽打那些普通的贫苦百姓。

而为什么抽打他们。

就是这一些官员觉得这一些老百姓送上来的绸帛送晚了,误了时辰。

画面再一转。

在一些高堂大户那里,不只有醉酒的达官显贵,在大屏幕里,还有无数的山珍海味。

虽然这只是画面上出现的。

但只是看上一眼,你便会流下口水。

但可惜。

这里的山珍海味并不是普通人吃的。

这里的山珍海味哪怕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味。

可另一边。

路旁却有天寒地冻被饿死的尸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杜甫整个人有一些颤抖。

他有一些不忍心去回忆这一些。

但大屏幕里所放映出来的这一切,却是让所有的观众,只感觉心里好像遭受到了一记重锤。

“不行了,我看不了这样的场面。”

“朱门酒肉臭,这是臭还是香味?”

“这是香味,但也可以理解为真正的臭。这是经常出现的,哪怕就是这一些达官显贵家里酒肉都发臭了,但路上仍有饿死与冻死的贫苦百姓。”

也正是这一路走来的遭遇。

杜甫写下了长达500字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

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阔。

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

听着舞台上饰演杜甫的演员,将其这一首《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缓缓念出。

众人内心,却又是涌现了杜甫回家之时看到的一系列场景。

在这一首诗当中。

他再也没有大唐的繁华。

他也没有年轻之时杜甫与李白访仙问道的快活。

在众人眼里。

这已经不是大唐盛世。

“我靠,兄弟们,我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感觉杜甫这家伙要放大。”

是的。

虽然之前江宁并没有特别的介绍杜甫。

大家也不知道杜甫在唐朝诗人圈子当中是何等的地位。

但是。

当听完杜甫这一首《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他们却是能够感受到这首诗里面蕴含的深刻历史。

这也让大家想起了白居易。

是的。

写讽刺诗,写现实诗……的高手,非白居易莫属。

他的长恨歌,他的琵琶行……都是千古经典。

可是。

长恨歌与琵琶行纵然写得无比的经典。

但杜甫这一首《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在深度方向,却是隐隐要高那么一筹。

……

“杀啊,杀啊……”

或许一首《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只是杜甫个人的所见所闻。

有的时候。

个人的所见所闻并不代表他所看到的就是整个盛唐。

但是。

就是这一首《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之后,安史之乱就此爆发。

整个舞台,进入到了一场大战。

两方不知道死伤了多少。

整个天下,分崩离析。

“我感觉,杜甫写得不是诗。”

看着舞台当中安史之乱的爆发,有人说道。

“是什么?”

“是史。”

是的。

杜甫的诗,一向被称之为诗史。

他用诗的手法,去记录历史。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虽然是杜甫个人的所见所闻,但这也在另一方面反应出当时大唐出现的危机。

如果这样的社会矛盾继续下去。

哪怕没有安史之乱,整个大唐盛世也无法保住。

安史之乱,只不过是加快了大唐的衰退罢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深欲不胜簪。】

安史之乱爆之后,第二年潼关就失守。

唐玄宗西逃避难,七月,太子便与唐玄宗发生了矛盾,随即太子即位于灵武,也就是唐肃宗。

一边是大唐高层处于政治斗争。

另一边是安史之乱在不断的破坏着整个大唐江山。

这一首《春望》,正是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杜甫触景生情而写。

“这首诗我想起了陆游。”

“我也是,当年的宋朝陷入不断的战火,没想到大唐也是。”

“是啊,大唐虽然看起来繁华,这只不过是表面。”

而这时的杜甫,如诗里面,他已经50多岁了,早就有了白发。

不过也在这一刻。

杜甫抓住了机会。

他通过自己的见识,敏锐的分析出未来的天下,将可能是唐肃宗的。

所以。

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杜甫便前往灵武,准备投奔唐肃宗。

只是可惜。

半路当中,杜甫就被抓了。

与杜甫一同被抓的,还有王维。

相对于名满天下的王维,杜甫虽然被抓,但并没有什么人看管杜甫。

所以。

杜甫趁着叛军睡着之即,就此逃离。

随即。

杜甫千里奔向了唐肃宗。

当看到杜甫千里来投自己,虽然唐肃宗并不认识杜甫,杜甫在当时也没啥名气,同时他也没干过什么政绩。可看着杜甫千里而来,一路遭受无数的危险,唐肃宗有一些被感动了。同时,这时的唐肃宗虽然即位,名义上是皇帝,但其实他与唐玄宗还在内斗,他的皇位并不稳。有这样的人来投自己,并认为自己是正统,这也是唐肃宗愿意看到的。最终,唐肃宗封杜甫为左拾遗。

左拾遗这个官位不大,大概也是八九品。

但这一个职位主要的工作是帮助皇帝查遗补缺,相当于皇帝的秘书。

也就是说。

这个职位每天见到的就是天子,非常有前途。

可是。

杜甫刚上任左拾遗没几个月,他就犯了一件大事。

当时的宰相房琯府里有位琴师犯了事,唐肃宗便想罢免他。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事实上,房琯一直主张迎回唐玄宗。这让已经即位的唐肃宗非常不满,虽然唐玄宗是唐肃宗的父亲,但此时唐肃宗已经当上了皇帝,迎回自己父亲之后,那让自己这个皇帝怎么办?

可是杜甫却并没有领会到唐肃宗的意思,反而在唐肃宗面前求情。并且还说,宰相房琯府里的琴师犯事,应该处理那位琴师,与宰相没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是有关系,也不至于废掉房琯的相位。面对着如此不懂政治的杜甫,唐肃宗差点要杀了杜甫,好在另一位宰相出面求情,说杜甫左拾遗的职位就是为皇帝查漏补缺,如果你杀了杜甫,以后还有谁给你提真实意见呢。

最终,杜甫没有被杀,但却被贬到了地方,担任了一个基层管理。

“这个杜甫,该怎么说他呢。”

“是啊,说他不聪明吧,他聪明的竟然千里投奔唐肃宗。说他聪明嘛,他竟然不懂皇帝的意思。”

“什么懂不懂,皇帝的意思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杜甫还是刚当上左拾遗,别说是杜甫了,就算是其他一些官员,也未必能完全弄明白皇帝的意思。同时,也不见得就能完全的分析出当时的政治情况。只能说,伴君如扮虎,你升职不见得是你的能力,你被贬也不见得就是你的过错,这全凭皇帝的喜好罢了。”

一旨圣喻。

舞台上的杜甫被贬到了地方。

当然,这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地方虽小,但不会因为触怒皇帝就此惹上杀身之祸。

只是当时安史之乱爆发,整个天下民不聊生,杜甫虽然当官,但那时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无奈之下,杜甫只好辞官,他准备回家,看看能不能谋到其他的差事。

这是杜甫的第二次回家探亲。

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次探亲。

比之第一次杜甫回家看到的是大唐开始衰退。

那么第二次的探亲回家。

杜甫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衰败,而是整个国家陷入动荡,没有一丝生机。

回到家后。

杜甫无比忧愤,写下了六篇不朽之作。

他们分别是,三吏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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