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之后,县令莫宜年领路,街道百姓好似并未注意到陈玉堂进城一般,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反倒是莫宜年在不断喝斥,是不是眼拙,没见到世子殿下到访?皮痒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的行人才抬头看了陈玉堂,喊了声,“殿下。”然后便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纪宁之轻声道:“殿下,有些奇怪啊。这兰庆县的百姓怎么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陈玉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看看。”
他喊道:“莫县令,这是要将我等带到何处啊,不去驿站?”
莫宜年弯腰接话道:“回殿下的话,这地方的驿站很久荒废了,现在带殿下去县令府,那地好,都准备妥当了。”
陈玉堂点点头,“那有劳了。”
到了县令府前,牌匾都是残缺了一块,众人面面相觑,陈玉堂笑道:“没想到莫大人还挺节俭的,都破烂成这样了,还是不愿修缮。”
莫宜年陪着笑道:“没办法,王爷剥来的银子要用到刀尖上,破烂就破烂些。”
进入府后,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映入眼帘的便是假山流水,还有花团锦簇。小碎石铺成的道路别有风味,每隔几步,皆是摆有不用的图案。连廊边上,好多红灯笼瞧着就喜庆,不难想象,一到夜间,皆是亮起。
与府邸外是何等不同情形。
陈玉堂质问道:“这便是用在刀尖山?”
莫宜年双腿颤抖,擦了擦头顶冒出汗珠,哆嗦道:“殿下,这就是上任县令留下的,我看着可惜,就每日一得闲就来打扫,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他拍着胸脯道:“殿下,天地可见呐,我没挪用一分公款啊。”
“这么紧张做什么,事情属实,没人会怪罪。”陈玉堂拍了拍莫宜年肩膀,“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准备好晚宴没有。”
莫宜年一激灵,疯狂点头,“都准备好,各位稍等。”刚是踏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敢问诸位还没有其他吩咐?”
陈玉堂想了想,准备两间房便可。
莫宜年眼神一瞥,摆弄出一幅极为上道的神色。待他走后,陈玉堂解释道:“我和纪宁之一间,江小医你和孙姑娘一间,相互间有个照应。”
他是察觉出,这地方着实诡异,本是还挺富丽堂皇的庭院内,却是有一处堆满了干枯树枝的杂草屋。
“先借宿一晚,明日再看情况。”
众人点头同意。
这一晚,似乎很难入眠,纪宁之走到庭院中,练起了剑法。四境剑客所能使出的剑气在孤烟剑上生辉,迎着月光,愈发显得咄咄逼人。
有树叶被剑气惊的落到地面。
陈玉堂随手捡起飘到他身前的一片,走去纪宁之身边,问道:“跟我出来可曾是后悔,在外不比秋剑府,没有你和云歌互相陪练,白天赶路,你也只能晚上连连剑法。”
纪宁之摇摇头,“能随殿下出来就很好了,宁之没想那么多。”
陈玉堂蹲下身子,“真心话?”
纪宁之点点头,“我辈剑客,不说谎的。”
此言不假,在阅军开始之前,同世子殿下再城外练武,每日目睹朝阳升起时刻,无不是心之向往。
他绝不可拘泥于汴梁城内。
在此之前,他只想去江湖闯荡,可出汴梁了,便是踏入了江湖,虽是感受到一抹兴奋,可很快就消失殆尽。
他知道,他向往的江湖,和他理解的江湖不一样。
陈玉堂那日的五幅画卷,无一不是天下奇观,皆是练剑好去处。本是初入第四境的他,竟是有踏入第四境中期的韵味。
这几日间皆是回想,好似有了一丝明悟,他需要找到合适自己的剑意,方有跻身上三境的希望。
或是冬日里的寒意,或是大漠里的孤寂,还可能,就是市井里的逍遥。
他还不是很清楚。
踏入江湖,原来是要寻找这些的。
“那殿下呢,殿下出汴梁,应该远不是遵循旨意那么简单。”
陈玉堂笑了笑,点点头,“本世子,确实有自己的一番考虑啊。”
他望向头顶明月,连纪宁之这个榆木脑袋都看得出来,其他人呢?比如京城里的那位,他倒是很希望未来淮南王的位置不是自己的啊。
会不会派人来刺杀。
世子殿下忧愁的叹了口气,还真是一路艰险啊。可随机嘴角又是挂起笑意,确切的说,是讥笑。
三年考考察功绩还真是其次,那幅仙人画卷剩余的六人,更为重要。
在江念烟神农百草卷不在身边的情况,他仍然是可以催动草药为自己所用。若画卷上有剑客呢,他是不是就可以用剑了,集七人之所长,在今日的某一日,天下无敌。
陈玉堂想想就是很期待,他看向纪宁之,打量了一阵,这身姿,怎么都不像画卷上的第二人,要不要让让挥剑看看?
他往后退了几步,“不打扰你练剑了,我在一旁看一会,看看你和云歌的剑法有何差别。”
“好咧。”
纪宁之一听到云歌的名字,全身似乎都是变得更为有劲起来,他的剑法威力,不弱于紫雷瀑布的。
只见有一剑高悬明月之前,有一身白衣剑客跃至空中,握住了孤雁剑。
有白色剑气奔涌而出。
陈玉堂心头一颤,画卷的第二人身影瞬间闪过脑海,有点韵味了。
“纪宁之,这点剑气还不够啊,你得快些融入江湖,能打赢被本世子才好。”
另一旁,孙三芸从屋内走出,见到陈玉堂就在一旁,走了过去,轻声道:“江姑娘已经睡下了。”
陈玉堂望了黑漆漆的屋子,点头道:“三爷有心了。”
孙三芸取下弯弓,一挑眉道:“没人时就喊三爷了?殿下也很顾忌面子的啊。”
陈玉堂双手枕在脑后,眼神看向别处,“孙姑娘不喜欢别喊了喽。”
孙三芸往陈玉堂靠了靠,弯弓一箭射出,纪宁之挥落的落叶被穿过,定睛瞧出,竟然是有七八片。
陈玉堂暗暗称奇,这时机把控的,极佳。可他更在意的事孙三芸禁贴着他,“孙姑娘,本世子虽然生得风流倜傥,可已有钟情之人,不可乱来了。”
孙三芸一听,频频点头,挺守规矩的,“若是我乱来呢?”
陈玉堂一时语塞,睁大了眼睛,“三爷,你不会真的有意吧。”他赶紧是双手合十,“罪过啊。”又往后望了一眼,江念烟未曾惊醒,这才松了口气。
以前没发现自个魅力这么大啊。
孙三芸噗呲一笑,“逗你玩的,你刚才挡着我射箭,没发觉啊。”
陈玉堂再是一瞧,多少有点占住最佳地界,赶紧陪个不是,逃回屋子里去,这女人着实恐怖。
孙三芸一把将他喊住,“殿下,没发觉这里很异常吗?”
听到此句的陈玉堂折返回来,略微皱眉道:“确实有,差不多就是一件贪污的案子,相较眼下,去你说的兴安古城更重要一点。临走时军师告诉了些情况,那地方又多了不少案子,京城那边也很重视,要本世子尽快的解决,重操科举。这兰庆县我写封信给汴梁,让他们来处理就够了。”
孙三芸摇摇头,“此事远没有殿下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望殿下多停留几日。”
“此话怎讲。”陈玉堂饶有兴趣的问道。
孙三芸看向那座堆满了杂草的屋子,似乎是有异动传来,这县令府都被修缮的很好,没理由有那么一座屋子在。
陈玉堂随着孙三芸的目光看去。
“砰砰”几声。
纪宁之亦是不再练剑,那座屋子,让他本能的感到厌恶。
剑客有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