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园后院,朗朗月色之下,格外静谧。
一声推门“咯吱”响动,陈玉堂走到园中,坐到一处石桌前,解下了腰间的画卷。
缓缓铺展开来。
江念烟的模样跃然纸上,第二幅画像的人影,还是只能依稀的辨别出,是用剑的一位男子。
但至于是不是纪宁之,尚且不得而知。
对于这幅仙人的用处,陈玉堂大抵是了解了几分,画像中人,他可以随意借用的他们的能力,就像他能将江念烟神农百草卷上的药材化为虚实,更是化为对敌利器一般。
可江念烟做不到这一点。
这就说明,想要借用他人的能力,非是看他人的境界实力如何,关键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他若不强,即便画卷上的第二位是上三境的剑客,他依旧是不能使出剑法来。
有些失落,但不并至于很沮丧。
陈玉堂想的很明白,若是自己实力不强,即便给他天大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最好的效用。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打铁还需自身硬。
还有那柄春秋笔,春秋笔能将他笔下所绘事物强行提高一个境界。第四境的丹青师尚且只能画出虚影,而他却可以化虚为实,这春秋笔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利器。
春秋笔的秘密,尚且不能透露出去。
身怀异物,即便他是江南道的世子,难免会惹得贪心之人下手。硬生生拔高一境的能力,天下瑰宝。
若是让一位第八境的丹青师夺去,一跃成为第九境,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这等光景,虽然陈玉堂不曾见到,但想想就很壮阔啊,亦是很难得。
情不自禁处,他研墨一会,春秋笔沾染上一些墨汁后,陈玉堂想作画,却是怎么也不能下笔。
这一瞬间,思虑良多。
究竟该画何物,若还是想之前那样,化虚为实时,不慎打扰了他人的生活怎么办。
莲花正人曾言,他画山,这势必会有一个地方少了座山头,不知是好是坏,很难决定画还不是画。
再若是画了出来,不能够化虚为实呢,失去了以往能力,他现在可还能接受。
犹豫不决间,陈玉堂终究还是放下了画笔。
再过一段吧,或许想的透彻了,就能重新作画了。
院子中叹息声一道又一道,江念烟披着披风出房门,来到了陈玉堂的身边,他的困境她是知道的,面临跌境这一难关,故从离开兰庆县后她就再也不曾提及此事,怕是就是陈玉堂难过。
差不多过去也有一月了,心结还没有解开,这一月间,更是一幅画作也是没有。
她担心啊,这作画的手生疏了怎么办。
今日科举舞弊案查有了一丝进展,兴许与花魁有关,他不能再逃避了,万一真相大白那日还是无法使用丹青师的手段,若是遇见了棘手之事,会很难办的。
故江念烟猜测,今日夜里,陈玉堂定会悄悄的尝试一下。
可惜他还是没有提笔作画。
江念烟看着画卷中她的画像,眉眼弯弯笑道:“能把本姑娘画的如此好看,就连天上仙人见了都要惭愧几分的,也就只有世子殿下了。”
她拿起画卷,摆在自己身前做着比较。
“陈玉堂,你再睁大眼睛瞧一瞧,是现在的我好看还是画卷中的我好看。”
陈玉堂微微一笑,明白江小医的良苦用心,收拾好了三分低落心情,“当然是...都好看啦,怎么都看不腻。”
江念烟转过身去,将画卷递给他,“还算你会说话,没惹本姑娘不高兴。既然都好看,那现在就再画一幅。”
江念烟跑回房内,拿出了一张白纸,摊在了石桌上,随意捡起树枝压在白纸的四角,“好了,万事俱备。”
“哦,不对,差点忘了一件事。”江念烟急忙说道,在砚台之上又研墨了一会,“刚才的都干枯了,现在好了,不耽误你作画了。”
陈玉堂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最后只落得一句关心的话语,“江小医,你慢一些。”
“没事。”江念烟摆摆手道,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石桌的前面,正好是迎着月色,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的容颜。
今夜特意画了淡妆的。
她稳稳当当的坐了上去,摆出她认为一个好看的姿势,“好了,你可以开始作画了。记得要快一些,还要争取完美,一定要画的好看,本姑娘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性子的,你好好好把握住。”
陈玉堂轻嗯一声,春秋笔沾染一点墨汁之后,开始作画。
江念烟欣喜。
可过了好一会,陈玉堂还是那样的一幅模样,手臂都没动一下,亦是未曾看她一眼。
这是在作画?
她跑过去查看,见白纸上只有墨汁低落的一个黑点,春秋笔上的墨汁已经是干枯了。
“一时间没找到灵感是吧,这很简单的,我教你。”江念烟说着,双手握住陈玉堂的手腕,春秋笔在墨汁中又点了一下,“画女子,尤其是好看的女子,你得先从眉毛画起,远山眉黛嘛。”
说着,江念烟眉眼一挑,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现在和本姑娘是不是很像,照着这样画就行了,听见没有?”
陈玉堂点点头,“听见了。”
“那好,我等着你。”江念烟又坐回了椅子上,等着陈玉堂一笔一划的细细勾勒。不忘提醒道:“一定要画的好看些,不然本姑娘一定拿你问罪。”
陈玉堂听着她的话语细细作画,不过只是画了两道眉毛之后,又是停笔,摇摇头,“不画了,该天吧。今夜月色不错,赏赏月景也可。”
江念烟愣了愣,远远的朝白纸上望去,只有两道黑线,她神色忽然是变得极为不悦,全然没了之前和善的语气,“陈玉堂,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且不说我为你忙里忙外的,怎么丹青师一跌境就什么都画不好了,只是一幅简单不过的画像就让你很棘手,你现在还是第三境,就不能作画了?”
陈玉堂一愣,不知该说什么为自己辩解,亦或是他没有资格去辩解。
今夜的江念烟,他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