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天气一点也不照顾人,相府的轿子在荒野中摇摇摆摆的行走着,轿内坐着的相爷不时掀起轿帘朝外面看上几眼,除了皑皑白雪堆满行路,他还感觉到一丝恐慌,这样崎岖的羊肠小道,着实让人走的不踏实。
轿夫走走停停分辨着方向,脚下不时传来咯吱作响的声音,轿夫们已被这白茫茫的雪地给弄迷糊了,不停的在原地转悠着。
“啊!”一声惊叫响彻天地,轿夫们看着轰然滚下山崖的轿子,个个全都吓傻了眼,几个随侍的士兵也全都乱了手脚,大呼着相爷!
原来是轿夫们光顾着转来转去分辨方向,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积雪已被踩滑,一行人全站在那条半径小道上大声的呼叫着,山下早已看不到轿子的踪影。
黛黛一路踢踢嗒嗒的埋怨着,嘴里心里念叨的全是季哥哥,她冒这么大风雪去找他,他却就那样扔下她不管,真是太过份了,她越想越来气,冷不丁朝路边的雪块狠踢了过去。
咦!那是什么东西?黛黛盯着斜上方的东西猛瞧着,忽然传来忽嗒嗒的一阵震响,那东西又朝下滚了过来,吓得她朝前狂奔好几步,直到那个东西完全落地不动她才敢悄悄的走过去。
轿子!是顶从上面掉下来的轿子,黛黛轻手轻脚走近那顶破败的不成样的轿子,轿身已经快被损毁了,横躺在这条山路上,她拿根树枝挑起轿帘看看!
轿子中居然还有人!她猛的放下轿帘望向上面,哇!好高啊!她喃喃的嘀咕着,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会不会已经……呀!她猛的扔掉手中的枯枝朝前跑去,万一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她是杀人凶手呢!
跑着跑着她却停了下来,一身黄色衣衫荡在风中,像一道雪里最亮丽的风景,身上的玲铛不时的传来清响,或许还没死呢!她要是这样走了岂不是成了见死不救吗?黛黛凝思片刻又返了回去。
她小心的掀起轿帘,又紧张的把手伸向了那人的鼻际,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呼吸!她把那破烂不堪的轿子给一块块拿开,从内部把那人给扶了起来!
嗯!黛黛突然又把他狠狠的扔了下去,这人不是相爷吗?他女儿那么嚣张,那么讨厌!她才不要救她爹呢!哼!这般想着她就要起身离开。
忽然相爷的口中传来微弱的声音,“芝兰……芝兰!”一双手死死的抓住黛黛的裙角,黛黛低头看着那满手伤痕的相爷,他好像把她错当成自己认识的人了吧?
哎!黛黛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她指着紧抓着她裙角不放的相爷说:“你啊!遇到本姑娘,算你命大!”
她瞧瞧自己扶着的相爷,他一身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眉头紧皱,他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相爷怎么会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呢?看来这当大官连嗜好都这么特别!
蓝裳醒来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皇宫的各个角落,早早的便有人前来落樱轩探视,小惜恭敬的随侍在一侧,皇上站在床榻前看着那依然睡着的人,又望望身边的季无邪,一脸的疑惑。
不是说醒了吗?怎么看床上的人都纹丝不动,他忍不住崔问:“裳儿她真的醒过吗?是不是……”
“回皇上的话,小姐真的醒过了,而且季公子也说无碍,只是太虚弱了!”小惜欠身一礼回答,不忍看着他忧心的模样。
皇上轻轻的点头,正当大家都在为蓝裳祈祷,说着不同的吉祥话时,床上的人嚅动了两下嘴唇,轻轻的唤出一声娘!
她似在迷雾中一样,觉得找不到方向,害怕!恐慌!让她忍不住一声声喊着娘亲,她不停的挣扎着,在场的人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经历着一个人所不知的恶梦。
望着她无助的叫着娘,皇上的脸上显现出悲伤的表情,六岁!六岁啊!对她来说是一个多么天真的年纪,可是六岁的她便失去了娘亲的疼爱,这一切的过错都是他一个造成的,他愧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皇后望望身侧的崔嬷嬷,脸色有点难看,她越是叫娘,就好像越是在刺她的心,好像苏若雪就站在自己的身旁,让她总会忍不住朝四处望上几眼,崔嬷嬷碰碰她的胳膊,提醒她千万不可乱了分寸,免得让皇上瞧出什么端倪。
“娘!娘!救我……”她不停的扭动着身子,额头上渗出越来越多的细汗,尚子纯焦急的立于一旁,很想走到床边握紧她的小手,告诉她不要怕!可是他……望望在场的人!他始终没有勇气逾越那皇室的禁规。
当她再次挥舞着小手乱摆的时候,季无邪伸出了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
“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我不允许任何危险与伤害存在!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他望望立于一旁的尚子纯,眼神有些失望!原本他已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他,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是那么的胆怯!
床上的人安静下来,不再乱舞柔荑,季无邪以自己的衣袖轻轻的帮她擦拭着额头的汗,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她现在就是身体太虚弱了,才会不时的陷入恶梦中。
皇上紧皱着眉头,不时的望向自己的儿子,而此刻的季无邪却那么温柔的在照顾着蓝裳,他分明可以读懂自己儿子眼中的那份凄凉,而这个季无邪与蓝裳似乎并不陌生……如若不然!为何听到他的话语之后,蓝裳会恢复了安静呢?
一旁的皇后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她可不是一个傻瓜,对于这种男女之间的情爱关系,她一眼便可以看出个究竟!
这个季无邪分明就是对蓝裳起有爱慕之心,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围着蓝裳转,看来!这个人的出现决非一个匠师那么简单。
当季无邪还在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时,蓝裳的眼眸微微的动了一下,卷翘的睫毛像小伞一样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