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无情剑客多情剑

柜子仍在火光中。

房子珠已冲到外面。

她呼啸:“大家快来杀了他──”

然后她就在火光中发现了一个十分可怖的事实。

外面本来至少应该还有一百九十名以上的徒众,现在,最多只剩下一百三十人。

其他人都死了。

倒下了。

──都在不知不觉中给人杀了。

他走到柜子前面。

他的手在冒汗。

火光腾腾,他的心却在发冷。

他在柜子前,试探的叫了一声:

“龙姑娘……”

没有回应。

房子倒了,塌了,风助火势,火助风威。

火已烧得四面都成了火圈。

他在圈中。

火圈外包围重重。

夜在焚。

黑在烧。

杀伐阵阵,风在呼啸。

受伤的人在狂号。

孙青霞伸出了手,打开了柜子……

他一向是个无情的人,死在他剑下的人无数,可是,这一次,他要开启这柜子之际,他的剑在抖,手在颤,心在抽搐。

为什么?

难道他的剑虽然冰冷无情,但人已变?还是人仍杀手无情,却有一把多情的剑,斩不断也不忍斩断恩和情、义和爱?

你说呢?

柜子打开。

里面没有人。

只有血。

──一滩血迹。

人呢?

人去了哪里?

龙舌兰呢?

龙舌兰去了哪里?

──她明明是在这柜子中的,穴道已受封制,而今却去了哪里?

“人呢?!”

孙青霞眼睛亮了。

他紧握着剑,怒啸。

但他的敌人蜂拥而至,用兵刃来回答他的问题。

一百二十几名如狼似虎、凶兽般的凶徒,红了眼杀了过来。

他一伏身,解下古琴,迅速伏下,打开机括,一时间,腾腾腾腾腾腾腾,火光闪动,火舌吞吐,惊天动地的响声和眩眼夺目的利亮交错……

敌人冲杀近前,呼喊惊嚎,又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他的琴在怒吼,吼的却不是琴声,而是爆炸。

像一头吐电放雷的怪兽。

腾腾腾腾腾腾腾腾……

敌人一个一个的倒下,一排一排的仆倒。

然后他的“琴声”轧然而止。

他又拔出了剑。

剑作雪色。

剑尖上仍有一点血。

他持剑向剩下的人冲杀了过去。

这时候,“流氓军”剩下的还不到六十人。

零星落索。

他杀向他们。

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一剑。

他一个人。

对方仍有五十几人。

但他一人追杀这数十人。

他一面杀,一面斥声问:

“她呢?她呢?!”

他依然下手无情。

杀手无情。

──剑下不留情。

他全身都染满了血。

他浴血苦战。

不过,他的剑反而愈战愈清,越来越亮,打到后来,那剑更加有点高风亮节了起来,尽管他的人已杀得性起,状若疯狂,他甚至不让这些人有逃命的机会──尽管这么多人四散而逃,但他竟以一人之力独剑去追杀每一个人──可是他的剑,却在火光映亮的火舌声中,发出一种极优美的丽芒和极动听的破空之声,就像什么佛光幻彩和仙籁妙韵一样。

好像无情的只是人,而不是剑。

──但是剑是人使的,一个人要是真的无情,剑又怎会有情?

剑对人有情,可能会取人性命,人呢?

人对人有了情,是不是也一样会致命?

荒山,野岭。

腥风血雨,白骨成山。

剑气纵横,生杀予夺。

许或孙青霞是以杀止杀,血债血偿,但做剑狂啸的他,并未能主宰一切,仍未能觅着他那回首暮云远的女神捕:龙舌兰。

最伟大的爱情其实是能把婚姻维持到终老,最美丽的爱情却可能就是中途分手。

──但为求得到爱情的最美丽而离别的,只怕难免要失去真情。

真正的爱情仍是美丽的,可以永恒的。

激情是快活的。

有情是幸福的。

稿于一九九六年七月三十日:为庆白灵生日作最后也最温馨、温和、温婉、温柔的“四大名捕会肇庆”之难忘行旅及与萍、馨、白、叶、何作多风波多意外而又多情多义多回忆多风光的“桂林山水行”。

校于一九九六年九月廿七日(中秋):天涯海角;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重归香江,搏杀在澳;与晴、凌、何、叶在龙头;与白灵分手一个月及在港相见一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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