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性抱有期待, 是最愚蠢的做法。
临鸢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考虑要不要向两位师兄辞行。
按照这两人的性格,绝对会把各种有用没用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给临鸢,临鸢轻装简行的打算将会彻底泡汤。
但是,不等临鸢做出打算,空泠就推着潞华主动上门了。
“小师妹……我、我们是来送这只镯子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只镯子也该物归原主了。”
潞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装着镯子的木盒,低着头递给了临鸢,不敢看临鸢的表情。
“谢了,师兄,”见气氛有些低沉,临鸢故作轻松地打趣了一句,“二师兄今日怎么没有精神,是被三师兄威胁了吗?要是师兄被威胁了就眨眨眼,我定当全力解救。”
空泠闻言,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潞华却惊喜地抬起头来,言辞中带着一丝急切:“师妹你,不怪我们瞒着你吗?”
“为什么要怪你们?除了师尊和大师兄,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了,你们把我养大,教我修行,传我法术,你们是真真切切为我着想的人,怕坏了我的道心才有所隐瞒。我要是怪师兄,才是不识好歹。”
临鸢了然,难怪这几天二师兄一直蹲着她,感情是觉得对不住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注意到,在她说完这段话后,潞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眼睛中也透出了光亮。
“那,暮苍同样也欺瞒了你,为何小师妹却单单不待见他呢?”潞华嘴比脑子快,没等反应过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空泠想要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临鸢沉默了半晌,最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和你们不一样……”
潞华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空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随手扯了一块布条塞住了潞华的嘴,不顾潞华的抗议,把他推了出去。
空泠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跟临鸢解释:
“师妹啊,这头傻鹿的嘴有自己的想法,师妹不用放在心上,我帮你修理修理它。”
临鸢:……
三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也只有他能制得住二师兄了。
看着潞华的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身体却被空泠结结实实地压制在轮椅上,临鸢忽然有些同情潞华了。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真惨。
可以小声地嘲笑一下。
…………
暮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他看着桌上写了一半的聘礼礼单,心中五味杂陈。
想不到,凡间的五世情劫都走过来了,他与临鸢的关系反倒是在下聘的前夕破裂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站在当时的角度来看,他只有这个选择,只有他与临鸢成亲,才能真正名正言顺地站在临鸢的身边,压制临鸢体内魔的血脉。
但是,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感情上的欺骗呢?
暮苍对得起天界的任何一个人,唯独在面对临鸢时,他说不出“问心无悔”这四个字。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临鸢可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暮苍挥手收起了那些盛放聘礼的箱子,将它们重新放回了宝库。他希望有一天,这些东西能够再度派上用场。
…………
“什么,师父您要离开天界!?可是,自从大战之后,我们师徒俩甚至还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呢……”
司珏的声音越来越小,委屈巴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司命见状,轻轻地拍了一下司珏的肩膀,而后默默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临鸢和司珏。
短短几天,司珏的心情却经历了大起大落。
先是她的眼睛彻底恢复正常,司命向她表明了心意,不日将会正式下聘礼;在司珏满心欢喜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临鸢时,却得知临鸢即将离开天界,去向不定。
一时间,司珏愣在了当场,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即将大婚的喜悦和离别的悲伤同时充斥在司珏的心中,这种感觉难以名状。
她知道,师父做下的决定,不可能因为她而更改,因而她并没有哭求着临鸢留下,只是小声地与临鸢商量:
“师父,如果不着急的话,您能不能等我大婚之后再走?我希望您能见证这个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时刻。”
临鸢笑着摸了摸司珏的头,答道:“当然可以。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怎么能不在场呢?好孩子,你哭什么啊,师父又不是不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临鸢的眼眶也微微有些红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一旦出了天界的地盘,什么时候能回来,就难说了。
就像当年她的师尊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在天界露过面,即使回来看他们师兄妹几个,也是在暗中默默地关注。
在临鸢安慰司珏的空隙,司命已经坐到了暮苍的面前。
他是来给暮苍下婚礼请帖,并透露临鸢即将离开天界这个消息的。
暮苍一点儿也不感觉意外,以帝君的行事,他不会让临鸢留下;以临鸢的性子,她也不可能再待在天界。
但是,暮苍对于婚礼请帖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翻来翻去,将请帖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似乎想要盯出个洞来。
暮苍严重地怀疑,司命是来向他炫耀的。
“司珏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便宜了你小子呢……”暮苍百思不得其解。
司命憋了这么久,看到暮苍纠结的表情之后,终于忍不住大谈特谈,向暮苍传授经验了。
“神尊啊,小神认为,这最重要的两点就是脸皮厚和心态好。不能因为一时的碰壁就气馁,要锲而不舍,脸皮厚一点。但是这个度要把握好,不能给被追求的女子带来困扰,否则就是耍无赖了……”
司命把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暮苍也听得津津有味。
总结出来,就是两个词,坚持和分寸。
司命对这个“学生”的悟性非常满意,祝愿暮苍早日成功。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帝君又一脸严肃地来找暮苍,像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司命再次识趣地退下,把地方腾出来。
得,他到哪儿都碍事,还是在外面吹一会儿风吧,他总不能还挡着别人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