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手让众人退下,表示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人都走完了之后,皇帝拿着他收拾好的金银,顺着御书房内的密道逃出了皇宫,赶在乌国将皇城包围之前逃了出去。
尽管司珏下令封锁消息,但是皇帝跑了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城,一时之间,皇城大乱。
富户、官员、甚至是皇子,得了消息后,拖家带口地往外跑。
车马过于拥挤,相互倾轧,踩踏死了很多人。
司珏传令让剩余的官员进宫议事,清点一番,文官还剩七人,武将只余五人,至于皇族嘛,只剩了司珏一根独苗。
丞相知道司珏是个明事理的,因此推举她暂时主事,众人也并无异议。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最重要的便是团结。
此时的城内,敌兵未至,便已是一片瓦砾,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老弱妇孺,以及极少数不愿离开的壮年。
城外,乌国的军队已经将整座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乌国此番带队的,是他们的太子。太子放话,给城内人两个选择:要么降,只取庸国皇族的性命;要么战,城破后直接屠城。
很明显,此举,是在瓦解分化城内的皇族与百姓。乌国太子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庸国皇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内讧,这样乌国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百姓们见识浅薄,自然想不到这一层,他们只知道,他们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他们愿意投降。若是能活,谁又愿意死呢?
第一日,几个百姓在皇宫外请愿,请公主开城投降,救他们一命。
第二日,几十个百姓在皇宫外跪求,求公主开城投降,替他们去死。
第三日,几百个百姓在皇宫外吵嚷,催公主赶紧去死,换他们存活。
司珏站在宫阙之上,冷眼看着催她去死的、她的子民们。
“依心而行,莫问得失。”司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师父留下的话,“心?我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良久,司珏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金銮殿内,丞相跪倒在地:“公主三思啊,若真如此,您就成了庸国的千古罪人了。这只不过是乌国的离间之计,您这是何苦啊?”
司珏摇摇头:“知道是离间计又如何,我是庸国的公主,受庸国百姓的尊敬和供养,如今父皇不在,就由我,替他偿还他犯下的罪孽吧。”
司珏换了一身素服,摘去簪环,捧着玉玺,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金銮殿,直面那些在外叫嚣的百姓。
望着司珏离开的背影,丞相等人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哽咽道:“臣等,恭送公主!”
而后,由丞相领头,高呼道:“臣,生为庸国人,死做庸国鬼!公主殿下,臣等先行一步!”
文官服毒,武将自刎,血溅金銮殿,在城破之前,为庸国添上了一抹悲壮的色彩。
司珏回头望向金銮殿内,十二位大臣,无一人独活。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轻声呢喃道:“诸位大人等等我,珏儿随后就到。”
皇宫的大门终于打开,宫门口的百姓见司珏捧着玉玺,终于不再叫嚣,纷纷后退,给她让出一条道路。
司珏环视四周的百姓,有的眼神中透出期待,有的面上有一丝不忍,有的低头暗自垂泪。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庸国的子民啊,她作为皇家的公主,须得担起公主的责任。
一颗泪珠自司珏的面颊上滑落。
遗憾吗?当然。
她还没有再见师父一面。
她只有16岁,还没来得及见识这世间的繁华。
“开城!”司珏的嗓音有些沙哑,声音也小了下去,“投降……”
乌国的军队耀武扬威地进了城,为首的,正是乌国太子。
司珏来到乌国太子的马前,一撩衣裙,神色屈辱地跪下,高举玉玺:“我庸国,愿臣服于乌国。请太子殿下信守承诺,放过我庸国百姓。”
乌国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司珏,小小的人儿跪在马前,身形瘦削单薄。
乌国太子用剑鞘挑起司珏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庸国的皇帝老儿呢,怎么叫你这个公主前来送死?”
司珏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了提前藏在袖中的匕首,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乌国太子迅速反应过来,拿剑拍掉了司珏手中的匕首。
乌国太子轻佻地看着司珏:“孤一向说话算话。至于你嘛,小美人儿,孤的府中还缺一位美妾,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司珏冷笑一声,忽觉腹中绞痛,蓦的呕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倒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用匕首自杀可能不会成功,早就事先服了毒,如今拖延了这么久,是时候毒发了。
“师父,”司珏绝望地望着天空,张着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徒儿不能再……”
话未说完,司珏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乌国太子啧啧称奇:“好一个刚烈的女子!”
随后,乌国太子环视四周,睥睨着周围的百姓:“逼死了你们的公主,这下你们满意了?传我军令,庸国皇城内的百姓,全部没入奴籍,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乌国太子清楚地知道,这帮刁民敢在最危急的时候逼死公主,就能在日后乌国有难的时候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乌国,这样的百姓,留不得。
竹屋内,临鸢似乎有所感觉,她转头问司命:“珏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