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云舟被贬职的文书正式下达,好在还是京官,不用长途跋涉。只是每日要去西营报道,顶头上司是邰明峰老将军,性格古板,统兵严苛,如今已经七十高龄了。
而且,萧云舟此去,竟与宁远侯府的世子李淳思共事,想来也算是个熟人。
当然,遍寻京都城上下,也只有把萧云舟安排在邰明峰老将军旗下,才能盖盖他的风头。
按照萧云舟的说法,此次保护太子不利,本应该重罚。但皇上念及萧家的功绩,所以轻拿轻放,把所有怒火都指向了温丞相。这也导致太子过世后,温家上下五百人被砍杀,一千余人被流放,那日京都城血气冲天,让人不忍目视。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忙着安葬太子李承渊,又是下诏书又是举国同悲,整个京都城都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等到太子的棺椁去往皇陵时,场面更是声势浩大,据说皇上哀痛万分,已经罢朝两日。皇后娘娘更是哭断了肠,已经昏过去了好几次,几个太医整日整夜盯着。
萧云舟也没闲着,任职文书刚下来就要报道。据说那邵明峰老爷子,以前跟萧家有点不对付,沐南婉很是担心。
“放心好了,邵老爷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多为难的。”萧云舟看着沐南婉替自己整理软甲,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又多宽慰了几句。
沐南婉绷着小脸,哼了一声,“我都打听过了,那邵将军脾气火爆,就连李淳思都挨过不少打罚,你这一去,怕是要被穿小鞋了。”
“皇上派我去西营,就是想压压萧家的气焰。那日在涿州城,萧家动了不少势力,虽然都在暗处,却难免被皇上察觉。他现在疑心重,却也不会轻易动我,你且放心吧。”萧云舟抓着沐南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
昨夜缱绻,婉婉的身上还有一丝被滋养的媚态,看起了撩人得很。
“以现在还喝那避子汤吗?”萧云舟问。
那日两人争吵,便是为了这避子汤。以前萧云舟不明白,直到玄明说出那个秘密,他才恍然大悟。如今,倒也释然了。
“婉婉,我不逼你。”萧云舟叹了口气,“你现在不愿生下我的孩子,不过是有顾虑罢了,或者说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若是有朝一日……”
萧云舟微微顿住,看着沐南婉的眼神里,夹杂着浓浓的深情。
“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等你心甘情愿,与我白首到老。”萧云舟伸出手,缓缓将沐南婉拥入怀中。淡淡的花香从她的发丝散发出来,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心驰神往。
“若你害怕,就算我们不要孩子,也没有关系。”
“婉婉,我心悦你。”
听着萧云舟一句又一句的情话,沐南婉的心渐渐慌了。她不怕萧云舟生气,反而怕他如此卑微地袒露出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放眼她的前半生,也未曾被人如此珍视过。
以前都觉得爱情是奢侈品,现在看来,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运。
“萧云舟,你给我点时间。”沐南婉闷闷地说道。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或者说两人之间还需要一些契机。
“没关系的婉婉,一辈子很长,我等的。”萧云舟没有固执地要一个答案,而是摸了摸沐南婉的头顶,笑着看着她,“乖乖在家等我。”
“好。”
送走了萧云舟,沐南婉才慢吞吞地走到梳妆台。现在还太早,天空隐隐有白光,但瞧着还是黑的。
如今已过初秋,晨间还有些凉意,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自从圣旨下达后,钱氏就很少往这边跑了。倒是萧淼淼仍是不死心,昨夜被碧玉逮住,说要往萧云舟的书房送鸡汤,被她给骂回去了。
忽然,耳边隐隐听见喧哗声,扰了院子里的清静。
黄嬷嬷正巧端着新茶进了门,后面还跟着一脸别扭的翠芝。
“呦,稀客啊。”沐南婉调笑了句。
自打碧玉来了之后,翠芝就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据说是哭了一晚上,眼睛肿得像核桃,没法见人。
她刚进来,就听见沐南婉在笑话自己,小脸顿时委屈起来。
“小姐,你……”说着说着,竟是又要哭了。
沐南婉赶紧去哄,“哎哎哎,别哭了,再哭啊我这将军府都要被淹了。”
好嘛,这不哄还好,一哄翠芝哭得更难过了。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翠芝跺了跺脚,“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不带我就算了,还找了一个碧玉回来,天天在我隔壁房间说您不要我了。是翠芝伺候的不好吗,您可以直接骂我,我改还不行嘛。”
翠芝越说越委屈,那黄嬷嬷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夫人若是再不哄哄,这丫头该把自己哭成泪人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沐南婉只好起身,伸出手捏了捏翠芝的小脸,去逗她,“瞧你哭的,眼睛像是兔子,这还没到中秋呢。”
“小姐,我不理你了。”翠芝慌忙捂住自己的脸,将自己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沐南婉见状,猫着腰从下往上瞧,“真不理我了啊?”
“嗯。”小丫头说得理直气壮。
沐南婉背着手,故意道:“可惜了,我本来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可就送给碧玉了。”
话音一落,小丫头的手立马拿了下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不行,不许给她!”翠芝把碧玉当成竞争对手,哪里肯把东西让出去。“她不就是比我好看一点点,武功比我高一点点,小姐你不许喜欢她。我才是小姐的陪嫁丫头,是伺候小姐最舒心的人。”
“对对对,你才是最好的丫头。”沐南婉扬起唇角,露出会心的笑容。
“来,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