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雪进去时,就见连姨娘正坐在连氏身边她惯常坐的绣凳上陪着说话,一旁的姜嬷嬷亲自给连氏揉捏肩膀不时插进来一句,三人显然说了有一会儿时间了。
不过这次没有江薇的身影,也不知是迟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靳南雪进来,连氏如平日一样依旧只对着身边两个人说话仿佛看不见她。靳南雪也如平常那般走过去自顾给连氏行完礼,转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默默坐下。
这回连氏倒没有说出斥责的话,只是目光愈发深沉地看了一眼。
收回目光连氏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个劳累命,明明娶了儿媳进门,却是个属菩萨的万事不操心,这偌大的侯府还得我老婆子每日亲自操劳,要不是有你们两个在旁帮衬着,这府里府外一大摊子的事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姜嬷嬷手下动作不停,口中接话道:“老夫人的辛苦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咱们侯府要没有老夫人镇着还真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所以老奴这些年每日早晚都会在菩萨面前敬一炷香,求菩萨保佑老夫人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连姨娘也道:“是呀母亲,您就是咱们侯府里的老祖宗,有您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那些辛苦操劳的事您尽管吩咐,月茹没多大本事,但一定会好好帮衬母亲打理好咱们侯府。”
连氏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慈爱地摸了摸连姨娘的手,抬头瞪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靳南雪,冷声道:“还是你们两个贴心,不像有些人,哼!简直是废物点心一个,占着主母的位置什么都指望不上。”
靳南雪不能再当摆设了,站起身无比恭敬地道:“都是儿媳的不是,害老夫人不能舒舒服服安享天年儿媳实在惭愧,儿媳自是愿意承担起管理侯府中馈的重任,虽然比不得老夫人经验丰富,可儿媳在娘家也是跟娘亲学过一些的,如今老夫人肯调教儿媳挑起侯府重担,儿媳简直受宠若惊,一定会好好学习打理中馈。”
几人傻眼了。
连氏: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染指中馈了?
连姨娘:真不要脸,竟然敢肖想侯府中馈!
姜嬷嬷察言观色,笑着插话道:“老夫人自然知道夫人也是个孝顺的,不过这侯府的中馈可不比夫人娘家,咱们侯府上上下下足有几百口人,不说别的,光内院外院各处的日常开销,月例采买,分派人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除了各位主子的院子,还有大小厨房、做四季衣物的针线房、管礼尚往来的礼房、供应主子的茶点房、各类衣物器具的库房,夜巡看护的更房,
哎呦我都说不过来了,每日一睁眼光这几百口人的一应日常吃用都够忙上一阵子的了,更别说府外还有那么多铺子,田庄等一大堆事需要操心打理,否则就会被那些下人给哄了去。
说句不太恭敬的话,夫人娘家大约是没有这么多劳人的地方等着主子每日去操心打理,如今夫人想要接手这偌大的侯府中馈,可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事儿。”
连姨娘听完姜嬷嬷的话禁不住捂着嘴巴嗤笑起来:“姜嬷嬷可别吓着姐姐了,想来姐姐的娘家家里就那么两进的宅子,不过养活了区区几个下人,哪里懂得咱们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运转。”
靳南雪不理她们话里的讥讽,依旧诚恳说道:“只要老夫人不嫌弃,儿媳愿意跟着老夫人从头学起,只求老夫人不要嫌儿媳粗笨。”
靳南雪对于侯府中馈其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心里明白连氏不过是借着管理中馈的由头发作自己而已,侯府的事绝不会同意让自己插进一脚。
果然她这么说连氏面色更加不好了。
“罢了,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事,你身子又一向不好,我这里好歹还有月茹跟姜嬷嬷几个帮衬着,你还是先管好自己那院子再说吧。”
连姨娘也急忙开口道:“母亲说得对,姐姐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母亲这里自有妹妹帮衬着不劳姐姐费心。”
想要染指中馈,门儿都没有!
靳南雪心中冷笑,连氏摆明了不想让她插手侯府中馈,即便她抢过来也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谁爱干谁干,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工夫伺候她们这些人。
不过,见不得这些人总拿这个说事,能给她们添添堵也是好的。
靳南雪:“即便老夫人觉得儿媳不行,府里不是还有一个四妹妹么?眼下四妹妹的年纪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也该学学管家理事,日后有了婆家嫁过去也是要帮着婆婆操持家务的,都知道老夫人为人贤惠待庶女宛如亲生,自是要教会四妹妹该有的规矩和本事再把她嫁出去。”
听她提起江薇连氏不禁愣了一下,她还真把这丫头给忘了。
就像靳氏说的外面都知道江薇这个庶女从小养在她身边,该教会的东西多少还是要让她知道一些,否则等将来嫁到婆家什么都不懂不会,到时坏的可是她这个继母的名声。
不过今日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正事,连氏淡淡道:“四丫头的事不急,眼下快到年关府里的事情一大堆,可不得我这个老婆子亲力亲为才行,罢了,这些事等以后再说吧。月茹,你带着几个嬷嬷去针线房走一趟,看看今冬下人们的冬衣都依数发完了没有,回来跟我仔细说说。这些都是你往日做惯了的事我也没什么不放心,只是账目上一定要仔细盘算不可粗心大意。”
连姨娘一听靳南雪把江薇提出来心里本能的想要反驳,谁知连氏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让她走人,虽然心里不甘她还是乖乖站起来道:
“是,我这就去办。”
连姨娘带着人走后,连氏给姜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姜嬷嬷会意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离开,自己也走出去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