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讲完金太后的故事,心中难免联想到自己的一生,忍不住心中感慨万千。
靳南雪听完也暗暗惊叹金太后的好命。
不过再一想,似乎有些不对劲,身为女子谁不愿做正妻?何况还是天下国母堂堂皇后,可是金太后为什么不愿成为皇后呢?
想起初次入宫面见太后的情景,太后面目慈祥保养得也极好,看不出丝毫受过岁月磋磨的痕迹。
不过呢,一入宫门深似海,宫斗到最后能够成功坐上太后宝座的人即便经历过什么,也不会被人那么容易看出来,而世人更愿意相信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好故事,愿意看到这天下最高掌权者柔情似水的一面,谁还会去追究这个故事到底有多少是真?
就像唐朝的唐玄宗和杨贵妃,他们的故事被后人称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惜一场兵变,可怜的杨贵妃被天子无情抛弃魂断马嵬驿,可见皇帝的情爱有多靠不住。
靳南雪觉得她真相了,说不定金太后是被迫无奈进的宫,而在宫外还有她念念不忘的故人,因此面对皇帝的所谓深情无法摆脱才不得不虚与委蛇,那么后来不愿当皇后就说得过去了。
金贵妃,说得再好听不过是天下最尊贵的妾,天下女子哪个不愿成为正妻而甘愿做妾?
就在靳南雪正胡思乱想脑补皇帝夺人所爱精彩大戏时,马车停下来,皇宫到了。
重新整理好身上的穿戴,跟在连氏身后下车一看,宫门前乌泱泱竟是人。
今日入宫的外命妇确实很多,举目一看,眼前全是身着各色诰命服的贵妇,有些夫人身边还跟着精心打扮的年轻贵女。
这种情况很常见,一般碰上这种大型的宫宴,各家命妇们入宫都会捎带上自家适龄的女儿给宫里的贵人们瞧瞧,若是碰上贵人们心情好来个指婚,则无疑抬高了女儿的身价。
更重要的,当今圣上年轻俊朗,后宫佳丽的人数却并没有多少,至今后宫里面大多数宫殿都还是空着的,所以,说不定能碰上什么机缘呢?
宫门处,挤挤挨挨站满了人竟然听不到什么声音,靳南雪默默站在人堆里双眼灵活地左右扫视了一遍,跟她站在一起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公侯夫人,并没有熟识的人。
想来也是,进宫的队伍是按照品级站队,像她这般年纪的侯夫人在本朝可是独一位,而她周围品阶差不多的外命妇大都年过半百,稍年轻一些的也过了不惑之年她当然认识很少,更不曾有来往。
自从来到这里,满打满算她也就认识苗若昕、翁芷兰几个聊得来的朋友,以苗若昕世子夫人的品阶此刻排在她后面较远的位置。
若不是怕弄出什么动静出来,她真想伸长脖子往后面找一找。
很快前方宫门大开,人群井然有序开始缓缓往前移动,所有人端起仪态随着队伍迈步往宫里走。
今日是太后寿宴,整个皇宫布置得金碧辉煌且格外喜庆,入眼之处挂满了各色宫灯,上面皆是大大的“寿”字,所到之处皆摆放着象征吉祥如意的古松、长寿花等摆件、绿植,处处彰显喜庆之意。
寿宴在长福宫的碧霄殿举行,只因这里是距离内外宫最近的地方,且碧霄殿地方够大,能够容纳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以及外命妇们至少三、四百人之多,因此皇宫里的大型宴请往往都在这里举行。
此时的碧霄殿里已经坐满了人,各级官员以及命妇们分开两旁就坐,在宫娥太监的指引下按品级一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每人面前是一个独立的紫檀木小桌。
永成侯府在京城地位并不显,所以靳南雪跟连氏的位置远离大殿正中且在后排不显眼的地方,不过还是能看清大殿正前方高出的那几把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龙椅。
皇帝、太后等人还未出席,大殿里这会儿的气氛轻松愉悦,大家都在跟身旁的熟人低声说笑拉近彼此距离。
靳南雪坐定后放眼望去,周围尽是身着不同颜色诰命服饰的夫人们,距离龙椅处最近的是一波紫色,往下面是深蓝色、墨绿色,靳南雪这个位置都是和她一样的绛红色服饰。
再看自己左右几位诰命夫人个个都比她年长许多,右手边这位面目慈祥的老夫人显然已经到了做祖母的年纪,刚才听旁边有人称呼她老祖宗,此刻这位老祖宗一脸慈祥端庄地坐在位子上,跟一旁的夫人们小声拉家常。
见靳南雪看过来,老祖宗冲她慈爱地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其他几位夫人早注意到她们中间这位晚辈年纪的侯夫人,都报以慈祥一笑,有那性子爽朗的甚至对她夸奖上几句,靳南雪也忙恭敬地一一回礼,这种场合正是交际人际关系的时候,对方发出善意,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到底年龄相差悬殊,靳南雪陪着几位干笑了一阵便不再插话,趁人不注意伸着脖子看了一圈,总算看见苗若昕的身影,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两人的目光碰触皆是会心一笑。
虽然大殿里也有人随意走动说笑,但两人都是谨慎不爱张扬的性格,所以暂时打消了聚在一起的念头。
殿外传来一道尖利却颇具威仪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诸位后宫娘娘驾到——”
随着一系列的称呼,顿时大殿里所有人跪下来,众人高呼:皇上万岁,太后娘娘千岁!
只听得见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依稀还有脚步声,很快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大殿正中传来:“平身。”
等重新坐定,靳南雪抬起眼帘望过去,只见大殿正中那几张椅子上已经坐上了人,正中间的龙椅上赫然坐着一位身穿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头戴玉冠,眉目清朗,表情不怒自威,即使坐在那里也能看得出他浑身散发出的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