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方逾拾的座位还是最惹眼的左手边。所以中午没几个来吃饭,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聚了满桌。方逾拾心中暗叹,心道今晚能不能站着回去都未必。之前吃过饭的几个关系还算不错,乐得跟他说说好话喝两杯,至于其他人,就要重新挨个熟络,不求留下好印象,但求别树敌。他对林家这个烂金库可不感兴趣,要不是为了那点股份,死都不会回来一次,这些人要是顾忌家产来害他,那真是比窦娥还冤。三巡酒下肚,方逾拾可算是话里话外把自己从这个家里摘得一清二楚,众人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少了点。可这不代表放过他。毕竟是饭桌上年纪最小的人,谁来敬酒都无法拒绝,一顿晚饭结束,方逾拾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了。林老也没有管他的打算,让管家来扶人,自己拄着拐杖离开的餐厅。“方小少爷,”管家从下午那会儿就改了口,“我扶您去客房休息。”“谢谢。”方逾拾勉强笑了笑,头晕眼花路都看不清,他也不逞强,胳膊往管家肩膀上一耷,费劲地撑起身子,“我……”“小少爷,您的手机响了。”管家帮他拿起桌子上差点遗漏的手机,“备注是‘方廉’,您要接吗?”方逾拾愣了愣,点点头道:“麻烦帮我接一下。”管家一只手扶着他,一手把电话接通,放在他耳边。“小拾!小拾!!”刚接通,属于烟鬼的嘶哑声就凄厉传来。“小拾救我!”方逾拾“操”了一声,咬牙撑着墙壁,对手机那边道:“怎么了?”“那个疯女人他妈的要杀我!袁莉要杀我!小拾,小拾救命!”方廉近乎崩溃地怒吼着,“你快来!”杀人?袁莉有那个胆子?“您冷静一下,现在情况还安全吗?”方逾拾用池塘里的水洗了把脸,尽量保持清醒,“袁阿姨在哪儿?”“我不知道,不知道。”方廉的声音在发抖,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些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我在地窖,小拾,你快来救我!”他在岛上安插的几个眼线都没说有异样情况,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太不对劲了。方廉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直接显示已关机。方逾拾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多想,给管家留了句话,立即定飞岛上的定制机。看到下面几十万的账单条款,他还有点心痛。都没包过机去看梁老师,结果把第一次浪费在方廉身上了。但他确实不能让袁莉真把方廉搞死,起码不能用这样夸张的方式。方家内部要是发生这种堪比丑闻的命案,鬼知道股价要下跌多少?林老爷子好不容易才答应给他合作,这个空档出现问题,股份和协议还要不要了?方逾拾喝得胃里翻江倒海,还不得不打起精神,从京城到私人小岛十几个小时的机程,希望不会出事。“方先生,您需要哎!您小心点!”空姐惊呼着去拉他,没拉住,方逾拾脑袋磕到门槛上,划出一道口子。方逾拾随手抹掉血,满不在意道:“帮我拿个创口贴……哦对,还有垃圾桶,谢谢。”他也顾不得形象了,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完直接坐地上靠着沙发睡了过去。空姐端着药回来被他吓了一跳,确定人有呼吸,才出了口气,轻柔地把人喊醒吃药。方逾拾迷迷糊糊睁眼,喊了声“梁寄沐”。这个名字在航空领域挺火的,每年给国际航线贡献金钱最多的华人之一,想到这位客人的身份,空姐瞬间明白过来,小心翼翼问:“您需要给梁先生打电话吗?”方逾拾艰难地点点头,手机解锁扔过去:“你帮我把行程发给他,让他别担心。我操,我真不行了,先眯一会儿,麻烦你了。”空姐不方便翻他的微信,就打开了联系人簿。幸好这里的备注还是梁寄沐本人名字,她顺利找到,一板一眼帮方逾拾把行程交代清楚。不省人事的方逾拾并不知道,这边刚挂电话,梁寄沐就立即订了目的地距离方廉私人小岛最近的一趟航班。私人岛屿不是能随便降落的,方逾拾是方廉的儿子,当然有进出权,他想进去只能等方逾拾醒酒,或者硬闯。硬闯不现实,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先到附近等着跟方逾拾联系。……方逾拾醒来的时候,手机上全是梁寄沐的留言。他匆匆扫了一眼,回了个没事,揉着快要疼炸的太阳穴下机。“方小先生。”借机人员早早就在等着了:“方总让我们给你安排住处,这段时间您随意去哪儿玩都可以。”“方总让的?”方逾拾皱眉,“什么时候?”“就在今早啊。”总管说,“袁女士还说要做一顿大餐等你吃呢。”方逾拾脚步微顿,心底略略下沉。昨晚不是还说要出人命吗?今早又正常了?他掏出手机,直接给袁莉打电话。对面终于不再关机。“你上岛了?”袁莉有些意外:“方廉昨晚给你说了什么,你动作那么快。”“你想让我来的吧。”方逾拾拧眉,“方廉呢?”“他啊,卧室躺着呢。”袁莉调子高昂,很诡异,“啊,我看到你了。哎哟,脸色不太好,醉宿了?”“你对他做了什么?”方逾拾颇感头疼,“你别疯,小心你儿子政审过不去,耽误考公。”袁莉:“……”袁莉冷笑:“方家的孩子还需要考公吗?”方逾拾要笑不笑:“他以后还是不是方家的孩子,得看我心情。”峪席!意料之外的,袁莉这回没生气,还心平气和给了他个地址,让他现在过来看好戏。方逾拾心中的不安一直没消失过,恰好这时,梁寄沐的消息发了过来。【在追:我距离你很近,不到一小时,有事随时联系。】方逾拾眼眶一酸,看了好半天,对梁老师的行动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他抿抿唇,趁带路主管没看这边,悄悄给梁寄沐打了个电话。袁莉给的地址就在芭蕉树林后的那栋双层别墅。顶楼视野很好,怪不得刚刚能看到他。方逾拾在袁莉面前三米左右站定,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把他怎么了?装鬼吓疯了?”“我可没吓他。”袁莉亲昵地想去拉他,“你过来看就知道了。”方逾拾嫌恶地避开,径直略过:“你最好别干蠢事。”他前脚刚踏进房子,后脚就听到袁莉的手机在响。他侧目望去,袁莉大大咧咧当着他面接起。方廉的嘶哑声音再次传出。“方凯……你在哪儿?”方逾拾放在口袋里的手逐渐缩紧。“你看,他到处乱喊。别怕,你爸就是癔症了,昨天给方逾栖和小凯打电话,对面都没接,就你接了直接飞过来,我都没机会阻止。”袁莉毫不留恋切断通话,比了个请进的手势,“进去吗?还是要先吃个饭?”方逾拾默了几秒:“先吃饭吧。”“好。”袁莉好脾气地带他去客厅。方逾拾不紧不慢跟上,手在口袋的手机壳上不停敲击着。1、9、7……他敲出了串十一位的电话号码。袁莉还在倒牛奶,语气温和地仿佛对亲生儿子一样:“你喝了那么多酒,早上喝点热的,对胃好。”方逾拾步子越迈越小,试图延长时间。从进到这楼开始,应该在二楼的方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这别墅里没有保姆和菲佣,以这两人奢侈程度,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正思忖着,又是一阵铃声响彻在客厅。袁莉倒牛奶的动作一顿,牛奶从杯口溢出来,洒满桌。两人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她震动不停的口袋那里放着刚挂断电话的手机。气氛陡然变得冰冷无比。方逾拾半秒都没犹豫,转身就跑。那一定是接收到暗示的梁寄沐打的!他给梁寄沐敲的是方凯电话号码,梁寄沐打过去,铃声却从袁莉口袋里发出,说明电话卡早就被袁莉从儿子那带过来了,昨天方廉的电话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接到。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让方廉把电话打给亲儿子,只能打给自己,让自己过来。怪不得昨晚方廉直接开口就是求“方逾拾”救他,而不是求“人”救他。因为他极有可能只有方逾拾一个选项!“妈的。”袁莉见人离开,终于沉下脸,抄起花瓶追了过去,“把他给我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