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生走在一个黑暗的通道中。
这个通道是盘旋向下的,每走一步,就往下一个台阶。
他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他只是扶着墙壁往下面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下面走,好像脚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这么一直往下面走着。
下方漆黑一片,偶然有风吹来。
风中带有一些声音,听起来很近,又似乎很遥远。
隐约有声音在呼喊,“长生,过来,过来啊!”
陆长生四处张望,“是谁,是谁在喊我?”
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陆长生感觉那声音很熟悉,可是又听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喊他。
于是他继续往下面走去,希望能走到通道的底部。
那里应该能找到那个喊他的人吧,至少也能够走到尽头,找到出口。
可是走了很久很久,他依然没有找到出口,上方是黑压压的,下方也是黑黢黢的。
唯有手触碰到的冰冷的墙壁,才能让他知道身边有一堵墙。
唯有脚踩踏到的石板,才能让他知道脚下还有路。
但是他还是很担心,担心脚下的石板突然没有了,一脚踏空,便会摔下去。
幸好,走了很久了,每次小心翼翼地踏出那一步,脚下还是有一块石板。
陆长生蹲了下来,用手摸着石板,和墙壁一样的冰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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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该怎么出去?
“有人吗?”
“有人在吗?”
陆长生忍不住喊道。
“有人吗……”
有声音答复,一句一句地回旋着。
是回音。
陆长生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寂寞。
他其实是一个能忍受孤独寂寞的人,可是这无边无际的黑夜,让他难以忍受,因为没有尽头。
当初在离阳城城头之上,他孤独地坐在大汉军旗下时,还能有星辰变幻,还能有乌鸦飞过,还能看到一些身影,听到一些声音,便没有那么孤独了。
偶尔,还有人过来说说话,哪怕只是简单地说上一两句天气冷了,要加衣服,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可是这个通道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冷、安静,冰冷的让人心里寒颤,安静得让人想发疯,想呕吐。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一般的寂静会让他产生想呕吐的冲动。
“我恐怕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陆长生自言自语地说着,用手去在冰冷的石板上摸索着。
石板很光滑,他什么也没有摸到,连一粒散碎的小石头都没有。
这让陆长生更加失望。
以后应该带个火折子在身上的,哪怕自己习惯了黑夜,说不定还是能派上用场。
霸王刀也不在身边,这让陆长生很不习惯。
因为这么多年来,哪怕睡觉,他也要搂着霸王刀。
就像秀才说得那样:长生要是像搂着霸王刀一样搂着女人,孩子都应该可以打酱油了。
秀才?
为什么自己第一个想起的会是秀才?
他还好吗?
他有没有活下来?
他应该能活下来的,因为秀才说过,他是不能死的。
要是他死了,这个世上就少了一个天才,大汉的八斗才气就会被北莽给瓜分走。
地可以失,汉人的才华不能丢。
呵呵,能把怕死说得这么高大上,恐怕也只有秀才了。
想起秀才,陆长生的脸上便有一丝笑意。
他真是个怪人啊!
明明满腹才华,却总喜欢穿着破旧的长衫。
明明聪明绝顶,可是说话总是惹来唐嫣的白眼。
秀才还说郡主邀请他去成都,给他丞相之职,掌管蜀中大小事务,还给他封侯。
估计秀才是怕见到唐门的人,所以才没有答应吧。
对了,上次没有见到郡主,实在是太可惜了。
郡主辛辛苦苦送来粮草军饷,可是蜀中出了些事情,她不得已赶了回去。
自己还给她准备了一件礼物没有送给她的。
这件礼物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是萧良带回来的,这一支玉簪子,巧的是雕刻着一只凤凰,便有些应景了。
紫凤郡主戴上,应该很好看。
尤其是她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配上这支簪子,越发明媚动人。
只是自己去见长公主去了,这才错过了紫凤郡主。
这么久不见,真有些想念啊。
长公主受了很重的伤,是被耶律雄基打伤的,还被倭国忍者偷袭中了毒,不知道二夫人有没有解药。
这些年,长公主受了很多委屈,为了大汉,为了皇族,付出了所有。
结果大汉亡了,还有人将责任怪罪到她的身上。
她承受太多了。
紫凤郡主和长公主是见过面的,长公主对紫凤郡主评价很高,很喜欢她。
那么同样的道理,紫凤郡主也应该是很喜欢长公主的。
想起这些,陆长生的心中有一丝暖意。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紫凤郡主那甜美的笑,和看到长公主那绝美的脸,心中总是欢喜的。
陆长生站起身来,继续往下面走。
他是一个很有耐心,很能坚持的人。
就像在漫漫长夜当中,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城头,他总是相信,黑暗会有尽头的。
只要等下去,就会从东边看到那一束光亮。
哪怕是寒冬,太阳没有出来,东边也总是会亮起来。
那么,他继续走下去,也会走到道路的尽头,看到那一束光亮,走出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便听到了一些声音,是喘息声。
越往下走,这喘息声就越沉重。
陆长生感觉心里跳的快一些了,哪怕他是个性格坚毅,不怕死的人,可是在这无边的黑暗当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喘息声,他还是心跳到嗓子眼里来了。
“是谁?”
“谁在哪里?”
喘息声变成了尖锐的声音,如同用尖刀刮着铁锅一般,极其让人难受。
陆长生又大声问道,“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人?”
没有答复他,那喘息声突然消失了,连同那尖锐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陆长生摸着墙壁往前面走去,便摸到了更为坚硬,更为冰冷的东西。
是铁,是一道铁门。
继续摸过去,便摸到了铁门上的一个小窗户。
刚才那喘息声就是从这小窗户里传出来的。
陆长生看到里面细微光芒亮了一下,便越发肯定里面有人。
至少有活物。
不论是人,还是活物,既然能在这深不见底的通道中存活着,那么就肯定有出路,就可能出去。
而且,从小窗户里往里面望去,远远的还有些光线。
出口应该就在里面。
陆长生尝试着将手伸进窗户里,想看能否摸到门栓,将铁门打开。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陆长生的手,死死地抓住,便将他往里面拖。
“啊!”
陆长生发出一声惊呼,便要将手抽出来。
“长生,长生,你醒了吗?”
“不要乱动,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陆长生耳边响起,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陆长生的手。